听明白事情始末之后,雁白鸣就三口两口将碗中的冷面底子吃掉,高高举起胳膊,双眼发亮满脸兴奋道:“我我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他都没有解剖过新鲜的焦尸!
想看,想摸,想要!
肖明成点头,“你乃本县仵作,自然也要走一趟的。”
但凡百姓亡故,须得由官方仵作,或者具备仵作资质的人查验,确定死因无误后才能交由家属承办后事,并去衙门销户。
雁白鸣是衙门正式挂号的仵作,由他负责此事,正能彰显官方对朱浩生前事迹的肯定。
“但是!”
度蓝桦突然抬高声音,非常严肃的说,“到了之后你不准随意开口,我让你说,你才能说。
如果你有什么想法,也要偷偷的跟我说,不许告诉别人。”
这话雁白鸣听了不止一次,等她说完就熟练地点头,蹦蹦跳跳朝门口跑去,口中还欢快道:“尸体,尸体,烤焦的尸体,香喷喷呀香喷喷!”
众人脸上顿时青一阵白一阵,喉头微微发痒,差点将刚吃进去的凉面吐出来。
“不许唱!”
度蓝桦都快疯了,“你好歹尊重一下死者好吗?”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这厮要是敢当着死者家属的面这么唱,一准儿给人打死!
雁白鸣满脸控诉,大声嚷嚷道:“小兰花你不讲理,我还没有去你就不让我说话了!”
人都死了,而且还隔着那么远,就算他尊重了,那死人也不知道呀!
不过话说回来,什么叫尊重?
度蓝桦非常用力地翻了个白眼,“对,我不讲理,你打我呀?”
从某种意义上说,雁白鸣其实就是个疯子加变态,跟他讲道理太费劲了,所以度蓝桦一般选择物理方面的“以理服人”。
雁白鸣倒吸一口凉气,嘴唇剧烈颤抖起来,等了好一会儿才嗷的叫了一嗓子,然后抽抽噎噎的跑走了,“哇啊啊啊啊啊,你坏死了!”
肖明成:“……”
他上辈子到底积了什么大德,才遇上这样一个仵作?
今天已经太晚了,夜间赶路不仅效率低,而且还很危险,所以度蓝桦决定次日一早再出发。
次日她天不亮就醒了,虽然因为起得太早没有胃口,但李嬷嬷还是提前吩咐小厨房的人烙了许多圆滚滚的芝麻干馍,切开后塞入大量吸饱汤汁的卤肉、豆干、煎蛋和时鲜菜蔬等。
柔嫩多汁,有菜有肉,美味管饱,不管怎么看都是一顿好饭。
可惜吃的时机不对。
李嬷嬷结结实实装了十多个,放凉后都用油纸仔细包好,沉甸甸一大包交给阿德,让他们中途休息时吃。
“这还是夫人那食谱上的方儿呢,前儿卤味才做好,都没来得及吃呢这就要出门办差去了……”
天气炎热,做好的卤味根本放不了几天,估计是等不到夫人回来了。
阿德深深地吸了一口香气,咧嘴一笑,“嬷嬷放心,我晓得。”
李嬷嬷重重叹了口气,心道如今夫人和老爷什么都好,就是身为一个女人,难免太要强了些,比起早年先帝那几位大名鼎鼎的公主也不差什么了。
若放在以前,她是必然要劝说的,可如今……
罢了,与其回到以前夫人和老爷三天两头吵个不停的日子,还不如现在这样呢!
“孙青山沉稳老道,就让他额外再带两个人陪你去,若是有事,到时候也好有个抓取。”
肖明成亲自为度蓝桦送行,难掩愧疚道:“真是辛苦你了。”
原本他还想着今天下午试着教她作诗来着,突然出了这么一档子事儿,却把计划全都打乱了。
也幸亏他没提前说,不然只怕度蓝桦拼了命也要连夜跑了。
被逼着背书就够受得了,教一个现代理科生做古代诗……人干事?
对意外延后的“惊喜”一无所知的度蓝桦翻身上马,闻言笑道:“这话别人说也就罢了,从你嘴里说出来,我都不适应了。
不敢请耳,固所愿也。
我喜欢破案,就好像其他人喜欢吟诗作赋琴棋书画一样,你能这样支持和成全我,我很开心。”
说着,她微微俯下身去,半趴在马背上,笑盈盈看向肖明成,话锋突然一转,“哎,我整天往外跑,你经历的我都跟着经历,你能看见的我也看得见,甚至你看不见的,我也看到了。
我的心很大,也很野,永远都不会被拘束在后院,我向往星辰大海,向往一切未知和挑战。
肖明成,你会不会有危机感?”
其实这话她早就想问了,不过一直没找到合适的机会,今天也不知怎么的,忽然就觉得应该说,所以,她就说了。
肖明成微怔,诚实点头,“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