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火(一)

你好,凶手 少地瓜 7077 字 5个月前

肖明成收敛笑容,摆摆手,“倒是吓着你们了。”

其中胆子最大的女人爽朗笑道:“大人常来,也没有官威,俺们都习惯了,只是没想到夫人也在。”

说话间,还忍不住偷偷去看度蓝桦:真俊啊,肌肤那样白嫩,虽然特意穿了棉布衣裳,也没戴首饰,但那气质当真学不来。

不过,怎么脖子上红彤彤一片?

度蓝桦暂时收拾起伤痕累累的心,冲她展颜一笑,那女人立刻手足无措起来,稍显粗糙的脸也红了。

“你几岁了?”

度蓝桦见她身后还小尾巴似的跟着一个小女孩儿,笑眯眯问道。

那小姑娘圆眼睛苹果脸,脑袋上顶着两个歪歪斜斜的羊角辫,衣裳料子虽然粗糙,但颇干净,显然家人很疼爱。

只是到底年纪小,又没见过世面,此刻一见外人便羞涩起来,躲在母亲身后不敢出声。

可又忍不住想多看几眼,搂着她的大腿露出来一只眼睛和小半边脸。

那女人顺手扯了几把,“出来说话,夫人问你话呢。

快请安,哎你这孩子,藏什么?”

谁知越扯孩子越躲,她尴尬道:“让夫人见笑了……”

其实别说孩子了,就是他们这些大人,骤然见了县太爷和官太太也慌得了不得。

度蓝桦失笑,“别逼孩子了。”

她看了看日头,见快到正中了,便对肖明成道:“快晌午了,咱们也回吧,别耽搁人家吃饭。”

他们不走,这些人必然也要一直陪同伺候着,总是拘束。

回去的路上,肖明成忽然貌似不经意的道:“你很喜欢孩子?”

他又想起当初杏花案时,两人一起去第一名受害者家中查访,度蓝桦逗弄宝儿时的情景了。

两人都骑着马,度蓝桦一听这话,便斜着眼打量他片刻,小腿轻轻磕了磕马腹,过去与他肩并肩。

她撞了撞肖明成的肩膀,故意拉着长腔道:“肖大人,我很有理由怀疑你这话动机不纯呐。”

肖明成干咳一声,视线有点游移,小声道:“也没,也没特别不纯……”

男欢女爱人之常情,他们作为名义上的夫妻日夜为伴,各方面又很说得上话,这天长日久的……难免有点想了嘛。

度蓝桦倒也没害羞,很认真地想了想,“怎么说呢,我就算见了小猫小狗小猪小牛也会习惯性地上前逗弄几下,没有特别喜欢,但也不算反感,反正,就顺其自然吧。”

她自认不是那种特别母爱泛滥的人。

只是从还在学校那会儿开始,保卫国家和人民生命财产安全就作为信念深入骨髓,而孩子被公认为国家的未来、民族的希望。

所以与其说喜欢孩子,倒不如说对幼崽的保护和亲近是她多年来的职业本能,更多的还是一种责任感。

眼前没有,她不会特别渴望;但如果有,自然也会出于本能顺手照看。

宝儿,赵平,小牡丹……甚至家里的肖知谨,都是如此。

可能本质区别也只在于相处的时间长短,在身边朝夕相处的,情分自然深厚些。

顺其自然啊……肖明成看了她几眼,脑海中好像又浮现出刚才那截被自己擦得白里泛红的细嫩颈子,他想了想,慢慢抬起手来。

正好度蓝桦扭头看见了,笑道:“要赛马?

好啊,驾!”

话音未落,一人一马就已蹿出去老远,只剩下干举着手在原地吃灰的肖明成。

肖明成:“……”

大热天赛个鬼的马啊!我就想,就顺其自然地拉拉小手……

红枫镇是平山县境内最靠南的城镇,地势相对平坦,多有丘陵,丘陵上又多栽种枫树,因此而得名。

红枫镇枫树多,也造就了几样依托枫树的产业,比如说枫树蜜、枫树特色花纹的棉布、纸张和年画等等,而最先做这几项产业的,如今大都成了富户。

其中有个叫朱浩的大财主,早年开了造纸坊,原本生意平平无奇,后来看透了读书人们追逐风雅的做派,率先出了一整套红枫信笺、签子并各色练字书写用纸,果然一炮而红,三五年内便一跃成为红枫镇数一数二的有钱人。

人有钱了之后,花样自然也多。

朱浩在城外包了一大片地,取了其中地势最高的一处修建了一座大庄园。

那庄园下头不远处有一条小河,河两岸满载桃杏,春日赏花,唯美缠绵;秋日又可遍赏绵延丘陵上的万亩红枫,红叶如血,当真美不胜收。

而到了夏日,这里又因为多树有水而远比城中更为清凉舒爽,于是朱浩总爱带家人前来避暑度夏,今年也不例外。

朱浩有钱却抠,很有点奸商的特质,最爱从手底下一个人身上榨出三个人的活儿来,所以下人数目并不多。

吃过午饭后,主子们都去午睡去了,庄园内一片寂静,唯有几个昏昏欲睡的下人强打精神值守。

“可累煞人了,”一个小厮擦着汗,望着天上的大日头抱怨道,“这么热的天儿,也不说叫咱们轮流歇一歇。”

另一人笑道:“快别做你娘的春秋大梦了,这朱扒皮是恨不得干柴里榨出油来的主儿,你还敢指望他体谅?”

外人总羡慕朱家的下人月钱丰厚,几乎赶得上别家一倍半的,可天晓得他们是拿着一个半人的钱,干着三个人的营生!

最初说话那小厮撇了撇嘴,“等再攒两年钱,我就辞了不做了,自己出去赁个铺面,好歹做些小买卖,总比给人家当奴才累死累活的强。”

同伴比他年长几岁,听了这话却只是取笑道:“你说得倒轻巧,真以为生意是那么好做的么?

不然怎么旁人不走。

再不然,怎么年年那么多做买卖的,可最后真发家的却只有几个?

我劝你呀,且安分些,别想那些有的没的。”

年轻的小厮撇了撇嘴,显然并不服气。

同伴摇头干笑,也不再劝阻。

看花容易绣花难,年轻人总觉得天大地大,自己什么都能干成似的。

左不过是还没真尝过磋磨滋味罢了!

但凡能自己舒舒服服挣口饭吃,谁又愿意来给人家当奴才?

那年轻的小厮熬不住困顿,不知什么时候已经半眯着眼迷糊过去。

总不能同一个位子上的人都睡了,年长的同伴叹了口气,使劲揉了揉眼睛,预备再撑一会儿。

奈何困意渐渐袭来,天气又闷热,他只觉得眼皮越来越沉,周围的景象逐渐模糊,神志都有些不清了。

什么味儿?

朦朦胧胧间,他似乎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一股本不该此刻出现的味道。

他本能地抽动下鼻翼,确认不是错觉,而且味道更浓了。

似乎是什么东西烧焦了,还有点糊?

等等,烧焦、烧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