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那少年从死角里站出来了,脊梁挺直,磕了下手榴弹,扔向炮火最集中的洼地。
轰地一声,红色的泥土随着手榴炸开,伴着一众尖叫和痛哭。
小战士高高举起右手的枪,大喊着了一声,“叫你龟儿子炸——”
砰!
笔挺的身影突然倒下,跌出高高的石岗,滚到了唐立言的脚边。
唐立言立即堵住那个血洞,声嘶力竭地喊着,医疗兵,医疗兵!
“言哥,别喊了。”
少年人竟是笑着的,他的脸这样青涩,本该和千万个躲在防空洞里的少男少女一样,学文理工商,满腹经纶做铠甲。可他连字都不识几个,遇见什么热血沸腾的场面,也只会骂两句粗话。
“我哥的话……我啷个可能忘记嘛?”他说:“我这就去找……找他噻,我俩一块……去听裴先生的课……”
唐立言失去过很多战友。安徽的、四川的、吉林的,精兵队里有个规矩,就是活人得给死人带信。但这次唐立言无信可带。因为朱元的哥哥被他亲手埋在了雁城,亲人们在饥荒时就没了。现在唐立言只能哭着安慰这位年纪更小的,哄他别怕疼。
“医疗兵——”唐立言看到燃过烈火的眼睛慢慢没了光泽,涣散如浑浊的玻璃球,“医——疗——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