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四合,平日里叽叽喳喳的学生们也都入了梦乡。最近没什么炮火声,大家都睡得安稳,裴山却辗转反侧起来。
因为他接到消息,唐立言今晚到云城。
虽然唐立言是跟队来的,不可能来这儿,但裴山还是抱着第二天就能相见的期待,翻来覆去把那个情形想象了好久。
其实在此之前,更深邃的思念缠着他好多年。来云城的一千多个日夜里,他数不清多少次误把窗外的雨声当作脚步声,更不知多少次看错枯树的影子,以为是那人来找他了,便急急忙忙下床跑到院子里。
冬天那会,发起梦来,他赤着脚踩到雪上才被冻醒,明白这里并没有他的之白。自那以后他的脚生了冻疮,一破就流脓,而梦里人就好像舍不得饶他睡眠,再也没来过。
因此,这时候裴山又听到咚咚的声响,只当是那人的幻象又来作祟,翻了个身,没打算管。可敲门声却越来越重了,急急地拍了好多下。
“小山,你睡了吗?”
是唐立言的声音!
裴山猛然坐起,连外衣都顾不上穿,跌跌撞撞跑去开门。天灰蒙蒙的,本不该有什么亮,但他确信,来开门的那一瞬,他看到来人的周遭,都泛着叫人心动的光。
“之白?你……来了!”裴山死死握着来人的手,眼睛几乎要把人看穿。
是真实的。温暖的、完整的唐立言,真真切切站在他面前。年轻人几乎脱胎换骨,原先有些青涩的轮廓出落得棱角分明。许是没来得及收拾自己,胡茬冒了头,深邃的眼窝旁还沾着飞土。
他一下子就湿了眼眶,还没开口,就被年轻人拉进怀里,以与他一样的力度反复揉搓,像是要按进自己的身体里。
他们关上门,抵在门框上接吻。没人管谁瘦了、谁长高了、谁泣不成声了,只把这三年多的思君不见化进一个又一个吻里。
他们的眼泪一路流到彼此的衣领里,他们的手紧紧相握,他们抱着、笑着,一面拿手去关窗开灯,一面又不愿分开一丝一毫,好几次都磕到了牙齿。
“小山……”
“小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