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曙光耸耸肩，转回脸看山顶，“不信，已经分割的大陆怎么统一，如果有神的存在，怎么可能等着神子来统一大陆，他自己统一不好吗？”

阿思：“……”

张曙光勾起唇角，笑容里满是讽刺，“我倒是觉得，如果神真是博爱的，那在最初战火燃起时，他就会出面阻止，如果神真的满心慈爱，那子民在忍饥挨饿的时候向他祈祷，他就不会置之不理。”

阿思被他说的都动摇了神在他心中的地位。

他应该反驳。

阿思这么告诉自己，却发现只是这么简单的两句话，他居然没办法反驳。

张曙光看到他一脸纠结又不知道要怎么说的样子，轻笑了声，抬手在他眼前打了个响指。

阿思回神，看他。

张曙光笑道：“哪怕神是真的存在的，那么多人同时祈祷，他听见了又怎么样，难不成他能同一时间管得过来？或者说，谁还没有个偷懒打瞌睡的时候，神并不是万能的，”他轻声细语，音调甚至并没有过多起伏，“靠谁都不如靠自己，你们的神可不会在意今天的菜是什么味道，不会管你屯了多少的土豆地瓜来熬过下一个雪季。”

“懂了吗？还没发育完的小龟龟。”

如果他没有结尾这剧，阿思肯定会对他佩服的五体投地。

但是！

阿思咬牙恼怒道：“能不能好好说话！”

张曙光耸耸肩，笑弯了眼，一指正摇晃巨响的山，“如果真有神，他们也就不需要一趟趟的搬石头了，盐那么重要的东西，哪个部落都分一座盐山多好。”

阿思：“……”彻底没了之前的神秘兮兮，他发现，自己刚才脑子里想着或许张曙光是神子的事情，真得是脑袋进水了。

张曙光把怀里的背篓放到阿思面前，“帮我看着崽子们，我去瞧瞧。”

他起身去了山下对方石块的地方，发现蟒九砸的石块真的是大小一样，哪怕厚度有所不同，也不会差太多。

他仰头喊了一嗓子：“熊白！”

熊白正巧站在之前做饭的那个平台上，听见声音探身往下看，见是张曙光喊他，应了声：“啥事啊？”

“把我之前烧火剩下的那些黑色木头扔下来，全部！”张曙光双手拢在嘴边，大喊。

熊白哦了声，转身去拿黑木头，然后都扔下去。

张曙光捡起来后又走回放石头的地方，在每块厚一些的石头上，都写了1，2，3，4，5这样的阿拉伯数字。

然后又在稍微薄一些的石头上，写一，二，三，四，五这样的小写汉字。

更薄一些的石头上，写壹，贰，叁，肆，伍这样的大写汉字。

而小一些的，他则直接用a，b，c，d英文字母。

分了四份后，他数了数每份中的的数量，喊了一声，“告诉蟒九，先别挖了！都下来歇会儿。”

阿思抱着背篓走过来，好奇的看着他在石头上画的花纹，很容易分出哪些是一类，但是不知道是什么意思。

“怎么不挖了？”

张曙光抬抬下巴，让他自己过去数，“挖了那么多块了，歇会儿，想把人累死啊。”

阿思把背篓给他，然后数了数石块，发现每一种数量都是一样的。

他实在是没忍住，拉住要去找蟒九的张曙光，指了指石块问道：“那上边的是什么？”

“字。”张曙光对他挑了下眉，“你要是有兴趣等会儿我教你。”

阿思点点头，看他跑去找蟒九，眼神闪了闪。

刚才怀疑自己脑子进水，这会儿又觉得自己脑子很清醒。

蟒九从山上下来，张曙光把背篓背上，里边的三个崽子老老实实的缩着，刚才地动山摇的有点儿吓到他们。

“累不累？”张曙光把手里的水囊递给他，“我给你看点儿东西。”

蟒九喝了一口水，跟着他去到旁边放石头的地方，一眼就看到了上边写的东西。

“你说的那个字？”

“嗯，数字，文字，另外一种你理解成其他部落的文字。”张曙光笑眯眯的指过去，“一二三四五，诶比西地。”

蟒九噗嗤，难得的笑出了声。

“好可爱。”

张曙光莫名被夸，茫然脸，“干嘛？我教你怎么读呢。”

“嗯，记得了。”蟒九给他挨个读了一遍，居然没错。

张曙光看他的眼神都不一样了，“兄弟，你真的好聪明。”

蟒九：“你让我下来就是认字？”

张曙光瞪他，“怕你累着，我让你下来歇会儿，还有这些石头应该差不多够了，每组十块，你是故意这么砸的？这么平均。”

“十块？”蟒九还真没注意到自己砸了多少，听见他的话后又数了一遍，“你不是说想挖个水池洗澡，这些够了？”

“啊，对，我都忘了，”张曙光挠头，“那你一会儿上去再砸些，大小无所谓，平整就行。”

蟒九点点头，转身上山。

张曙光无奈，倒也不用这么着急。

阿思走到他旁边，胳膊肘撞了他一下，“那些字，你从哪学的？”

张曙光侧过身，对阿思道：“我知道了你的秘密，那我也告诉你一个秘密。”

阿思看他，轻轻点了下头。

张曙光凑近了些，在他耳边低声道：“我在某一天，睁开了眼，就会了很多东西。”

阿思抬手拍他，明显的不信。

张曙光笑着躲开，“真的，我从来不骗人。”

蟒九上山顶又砸了一通，虽然张曙光说不需要多大，但是他砸出来的石块仍然是差不多一样大。

张曙光坐在地上，把两个毛崽子抱在怀里，糖豆蹲在他肩膀上，毛茸茸的羽毛蹭着他脸颊，小尖嘴发出啾啾的声音。

毛豆歪躺在他左臂，奶豆看到，身体一歪也躺在张曙光的右臂，两个后脚丫还蹬在了毛豆的肚子上。

那柔软的温暖的触感让他很是享受，没忍住，前爪也挪了过去，踩了两下。

毛豆唔了声，哼哼唧唧的蹬了他一脚。

奶豆哈了他一生，被张曙光拽了下胡子，“又凶弟弟，你欺负人还有理了。”

奶豆探出小舌头舔了舔他，又用毛脑袋蹭他手指。

毛豆抬起头，看着奶豆撒娇，突然凑过去伸出舌头在他毛脑袋上唰的舔了一下，瞬间，奶豆头毛一片湿润。

奶豆呆了下，随后喵嗷一声，整个猫像是腾空而起一样，扑到了毛豆。

张曙光以为他要发脾气挠毛豆，结果就看到这崽子趴在毛豆身上，带着倒刺的小舌头唰啦唰啦的开始给毛豆舔毛。

张曙光眼睁睁的看着两个崽子你舔我，我舔你，头上的毛全都湿乎乎。

糖豆优雅的挪了两下圆乎乎的身体后不动了，蹲得稳稳当当，如果忽略她的那双黑豆眼紧紧盯着两兄弟的视线，她是真不羡慕。

张曙光笑了声，把糖豆从肩膀上抓下来，放到了两个毛崽子中间，然后就见毛崽子转移了目标，开始给糖豆舔毛。

狼崽子一下，猫崽子一下，鸟崽子全身湿。

“啾啾啾啾！！！！”糖豆用小尖嘴去戳他们，却仍是抵挡不住兄弟的热情。

张曙光看得好笑，“你们这样相亲相爱，爸爸真的是太开心了。”

糖豆啾啾啾了好几声，特别不满身上湿漉漉，而且一股子味道！

阿思坐在一旁，单手撑着下巴，轻笑了声，“他们三个能好好相处还真不容易，我听说大山洞里的崽子们每天都打架，巫为这事儿还发过脾气。”

张曙光突然想到，除了大山洞里的一堆毛崽子外，部落中最小的崽子好像也是十来岁的，三到十岁之间的崽子并没有见到过。

“刚变成人形的崽子呢？还有小亚兽人，没在部落里养着？”

阿思点头，又摇摇头，“也不能算是没在部落里养着，三岁到十岁的兽人崽子会被带出去锻炼变形的熟练度，还有让他们熟悉野外的生存方式，基本上每次雪季过后就会被带出去一段时间，然后雨季时又出去一段时间，每个部落大概都是这么做的，具体情况我不知道，都是兽人负责。”

张曙光缓缓点头，“那小亚兽人呢？”

“被养在洞里，他们的父亲和姆妈会要求这些小亚兽人不要出来，怕他们受到伤害。”阿思满脸的无奈，“小亚兽人很少，就算出来玩也只是在他们自己的山洞前，你没见到也正常。”

张曙光叹了口气，摸了摸怀了的崽子们，“被关在山洞里了。”

“也不算关吧，毕竟亚兽人的身体真的很虚弱，小的时候更是如此，能养活都是难得，上个雪季部落里就死了好几个小亚兽人。”阿思脸上带着点儿伤感，“哪怕他们的父亲姆妈很用心的照顾，小亚兽人也并不一定能长大。”

“为什么？”张曙光不明白了，都已经很尽心尽力的照顾，小心翼翼的把孩子藏起来，为什么不能长大？

阿思盯着他好一会儿，问道：“你不知道？”

张曙光莫名其妙，我应该知道什么？

阿思眯眼，哼笑了声：“如果你承认自己不知道，那我就告诉你。”

张曙光翻了翻小炮灰的记忆，没发现关于小亚兽人的问题，不过弯山部落中的小亚兽人还真的是非常的少，可以称为稀少了。

到底怎么回事？

他摇摇头，道：“不知道，我以前的部落也没人告诉我为什么他们会长不大。”

“那是神降下的惩罚。”阿思语气阴沉，“很多小亚兽人出生后就跟其他的孩子不一样，还有很多哪怕长到了三四岁，也并不聪明，身体也弱。”

张曙光愣了下，突然想到一个问题。

在这个世界，几个部落生活在一起，他们常年互相通婚，说白了，没准哪个跟哪个就有血缘关系。

生出来的兽人崽子可能也会存在缺陷，但是缺陷不明显，因为兽人的血统很强大，缺陷或许就只是让他们的力量没有那么强。

但是对于近亲结合所生下的普通孩子来说，很多都会天生存在致命的缺陷，甚至这些缺陷会让他们在很小的时候就失去生命。

哪怕现代医学也无法医治的基因缺陷，更别说是这个连药都还没有准确定位的时代。

张曙光沉默下来，他一直觉得自己所在的地方是本普通的小说，可能有些地方会有阴谋，但是这一刻，他不这么想了。

“小菜。”

小菜：“主人，我在，您有什么吩咐？”

对于张曙光的冷酷无情，小菜深有体会，它现在电子音响起都带了点儿小心翼翼，就怕被他再次强制关机。

张曙光：“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或者说，这里已经成为真实的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