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金怔了怔,旋即舒展开一个近乎灿烂的笑容来:“太好了,她现在感觉怎么样?”
康尼在通话那头絮絮叨叨得停不下来,尤金一边笑,一边靠近了自己这边的橱窗。站在对面的肖抬起头来,对他露出一个征询的表情。尤金用手点指着自己的终端,用嘴型无声地说“有好消息”。
肖看着他笑得眼睛都微微眯起,忍不住停下手中的工作看着他。而工坊里,尤金一边计算着康尼他们从邻市回来的时间,一边问道:“你问问莉莉今晚想吃什么?来我家吧,我们一起庆祝一下。”
莉莉兴奋的声音隐约地从另一端传了过来,听起来就像是一个要过节的中学女生。尤金的嘴角忍不住上扬——就算是要当母亲了,他们的小女孩也依旧是小女孩。康尼好脾气地将她心爱的食材一一转述,尤金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好,我去查查这些有没有孕妇的忌……”
在康尼的耳边,尤金带着笑的句子被某种噪音糊得消去了尾音。
“师父?”他问,“可能是信号不好,我没……”
“抱歉,我等下打给你。”
尤金直接挂断了电话。
……康尼对着自己的终端眨了眨眼。
在他无法看到的场景里,尤金低着头,看着自己胸前脚下和右手上淋漓的鲜血。
他已经不记得上一次见到人血是什么时候。这种粘腻而温热的触感好似一个太过久远的幻觉,变得分外陌生,难以理解。他迟疑地抬起头,在橱窗的倒影中看见自己被红色浸过一遍的嘴角和胸前,和另一端肖早已变了表情的脸。
他舔了舔自己的嘴唇。铁锈味。这是从他的身体里涌出的鲜血。
视线的尽头,肖的眼睛圆睁着。不。尤金读着他的口型。不,不,不。生化人将面前的桌案猛地一推,朝着他的方向飞快地跑了过来。
尤金还无法消化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第一个反应只是觉得棘手而已。肖对于他的健康向来有种小题大做式的重视,出了这种事,他又得好好安抚几天才行。尤金顺手将嘴边的血迹抹去,再把手擦在了身后的衣料上。他已经想好了要应对的言辞——“没事的”“我感觉很好”“我们现在就去医院”,这并不难。
当肖的脸孔出现在他的视野里时,尤金熟门熟路地举起手来,露出一个微笑。
我没事。他想这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