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遗爱这些年在家那真的是闲的蛋疼,他其实不是什么不学无术的纨绔,固然李世民当年给自家女儿选择的多半是功臣家的次子,算是笼络这些功臣,但是,也不是真的随便什么人都能尚主的,你要真的是个废物点心,李世民也看不上。房遗爱实际上颇有些能力,一度做过太府卿,房州刺史,都是实权的肥缺,在一众驸马之中,算是混得比较好的一个。

但是很多事情就是经不起对比,房遗直论起能力,跟房遗爱也就是半斤八两,偏偏房玄龄去世之后,房遗直就能继承梁国公的爵位,比起能够与国同休的爵位,一个驸马都尉的身份就显得有些不够看了。高阳公主素来是个心高气傲的性子,她顿时就打起了这个爵位的主意。后来的事情也就很明了了,高阳公主的打算破产,房遗爱的品性也被质疑了。做爹娘的,从来都不会觉得是自己的儿女有问题,就算是有问题,那也是别人带坏的。高阳好好一个公主,干什么要纠缠爵位的事情,定然是房遗爱自己起了这个心思,撺掇着高阳公主去做,因此,李世民之后就冷落了房遗爱,房遗爱也只能待在家里闲坐。

房家虽说也是名门,在世家谱系里头虽说算不得一流的,但是也算是二流,要不然,房玄龄也娶不上卢氏之女。但是,房家的家产还真算不上有多丰厚,其中有很大一部分又跟着爵位传给了房遗直,轮到房遗爱,哪怕房遗直自觉得罪不起高阳公主,但是国法宗法在那里,房遗爱下面还有个弟弟房遗则,也都是嫡出,再这么一分,轮到房遗爱也就没多少了。

既然暂时别指望有什么实权了,那么有钱也是好的,房遗爱听到高阳公主说到了李悦那里造纸的成本和质量,顿时觉得这事还是可以干的,不过,他可没有高阳那样的底气,觉得自己可以全盘给李悦这个宁王做主,因此,第二天的时候,房遗爱就给宁王府递去了拜帖。

李悦逃学的事情并没有引起什么波澜,这在弘文馆本来也是正常操作,弘文馆这些学生,本来也不是正经指望着他们读书上进的,尤其李悦这种宗室王爷,他要是上进,还能上进到哪里去呢?所以啊,他这般装病逃学,上面就算是觉得有猫腻,也是睁只眼闭只眼,还允许他多请几天假,等好齐全了再去。

因此,李悦这会儿还是呆在府里,他对如今这个厕纸的质量还是不太满意,之前的配方无非就是秸秆里面再加了点麻,但是厕纸这玩意的技术含量并不比那些什么宣纸之类的低到哪里去,李悦原本只知道这玩意需要长短纤维混在一起,才足够柔韧,至于里面要不要加别的什么东西,那就不清楚了,这些就得摸索着调整配方。李悦能做的无非就是进一步改进工艺,秸秆切碎很容易,但是,那些竹子树枝之类的东西,切碎就不容易了,所以,他准备看看能不能设计出一个水力推动的碾子磨盘之类的东西出来。

房遗爱着急着干出点事情来,他心里还存了点别的想法,造纸这种事情,操作得好不仅能赚钱,还能留名!想想蔡伦,真要说起来,可不是什么好人,干的乱七八糟的事情不少,但是,哪怕他是个宦官,就因为改良了造纸术,那些文人就对他极为宽容,宦官里头,他几乎是唯一一个封侯之后没有被人嚼舌的。房遗爱因为当年的事情,名声有点糟糕,他是不可能甘心一辈子吃高阳公主的软饭的,他想要真正做出点事业来。而若是自己能够搞出便宜好用的纸,那么,他怎么着都能混个爵位,在读书人那里也能有个好名声,之后再出仕就没什么问题了。

因此,房遗爱甚至愿意倒贴一笔钱,也希望能够在改良造纸术这种事情上头分上一杯羹。

房遗爱这般脑子清醒,不免叫李悦疑心他到底是怎么着跟造反这种事情扯上关系的,不过,李悦也不能直接问姐夫你是不是有什么想法,他倒是不是很在意改良造纸术这种名声,他手里头能拿出来的东西多了去了,还真不在乎这一星半点的,何况,房遗爱也有他的优势,李悦手里那些工匠都是半路出家的,他们不是什么专门造纸的工匠,而房遗爱呢,却表示,他母亲卢氏当年的陪嫁里头就有几个会造纸的工匠,后来就是给房家专门制造笺纸的,这些工匠房遗爱表示自己可以找过来,另外改良造纸术的名声,他只需要一部分,而不是全要,另外就是,他可以想办法帮着李悦搞一个富饶一点的封地。

李悦听到这里,不免有些疑惑,便是笑道:“姐夫果然是交游广阔,这等封地的事情也能说得上话!”

房遗爱看似谦虚实则得意地说道:“十五郎你虽说是亲王,但是论起宗室中的人脉关系,为兄要比你强得多,宗室封地的事情,外朝其实插不上多少话,还是宗室内部的事情,十五郎你受封宁王,若是封号不变,你的封地说不得就得被封到陇右道那边了,宁州那边距离突厥和吐谷浑吐蕃可不远,回头真要是有什么事情,十五郎你就左右为难了!所以,最好还是封到河东或者是江南那边比较好,益州也不错。再过几年,你也得离京就藩了,所以,现在就得打算起来了!”

李悦听到房遗爱在那里盘算着他在宗室之中关系比较好的人,越听越是想要扶额,虽说这些人的名字他都不熟,但是看看这几年李治赏赐的情况,这些人跟李治的关系都很一般好不好,指望这些人在李治那里给自己说话,不弄巧成拙就算是不错了。

李悦犹豫了一番之后,还是忍不住问道:“姐夫,我想问一问,你以后究竟有什么打算?”

这话其实颇有些交浅言深,房遗爱一开始还有些纳闷,不过很快也搞明白了,房遗爱犹豫了一番,最终叹了口气,有些迷茫地说道:“其实为兄暂时也没想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