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华德夫妇的死亡,在社会上掀起了轩然大波。

一时间仿佛全世界都知道了这件事,他们讨论它如同议论一个令人兴奋的八卦，喋喋不休且碎嘴碎舌——当然,因为大多数人并不认识霍华德夫妇，真正意义上的那种认识。而因为生活的层次差距过大,他们也想象不到这两个人的死亡会对社会造成怎样的影响，以及未来将因此发生多么巨大的改变。

而所有认识霍华德夫妇的人,以及稍微沾边的，还有一些记者，他们现在都聚集在这里,聚集在开完追悼会后,公开给社会的宴会上。

托尼穿着黑色的西装,胸前的白花换成了白色方巾,此刻正端着酒杯和几个人说着点什么。他好像完全没有受到父母死亡这件事的影响，脸上的笑容很轻松,在结束一段对话之前，还对一位漂亮的女士眨了眨他焦糖色的大眼睛。

能够来参加这场宴会的记者都有一定的阅历和审时度势的能力，他们能够准确判断当前时间能做的、不能做的，因此没有人不长眼的在这个时候凑到托尼面前问他问题。

他们只是远远的看着。

布鲁斯礼貌的拒绝了几个人的谈话邀请后，来到托尼身边，轻声说：“嘿，托尼。”

“嗯？”托尼喝了一口酒，对布鲁斯挑挑眉：“我举办的派对怎么样，是不是超棒？”

布鲁斯无声的叹了口气。他知道托尼并不是表现出来的这样子,除了眼圈还稍稍泛红以外，你根本看不出他遭受了什么，又经历了怎样的心理折磨。

他就是这样的人，越是难过，就越小心翼翼的把自己藏起来，装作一切都好、他根本不在乎。

但不，布鲁斯知道不是这么回事。

他只是太在乎了。

那天布鲁斯对托尼通报了他父母的死讯之后，十分担心他的精神状态，因此开着车从哥谭来到托尼家里，顺便把一直等在门外，急的团团转的小辣椒也接了进去。他把托尼从实验室里拉出来，把他推进卧室，塞进温暖厚实的被子。

然后布鲁斯什么也没说，把门关上就离开了。

看到托尼的表情就知道，托尼并不需要任何人的安慰，他只是……需要自己单独待一会。

布鲁斯体贴的把时间留给了他。

布鲁斯嘱咐了一下jar有事就叫他，然后和一直待在客厅里等待的小辣椒谈论起后续问题。

他们都觉得，让托尼亲自处理他父母的问题有点过于残酷了，而且还有斯塔克工业集团的事情在等着他。董事会一直对霍华德夫妇握有的股份虎视眈眈，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托尼羽翼未丰、没有掌握实权的大好机会，这件事布鲁斯少不了也要帮忙。

过了一会，洛特凯亚也急匆匆的从实验室赶了过来。和布鲁斯说了几句话之后，就决定他留在这里，由布鲁斯去处理车祸现场的诸多事宜。

布鲁斯不相信霍华德夫妇的死亡有这么简单，他需要去现场看看，找一找可能存在的疑点。

——他要为他的朋友找出真相。

“……不用用那种眼神看着我，”托尼又喝了口酒，耸了耸肩：“与其想他们，我不如好好想想该怎么应付董事会的那群老头子。”

意识到自己的目光过于明显了，布鲁斯立刻收敛起表情：“你以为我刚刚在想什么？我刚才就在想这件事。”他一脸正经，仿佛自己真的这么干了一样：“看，他们要向你发难了。”

他看着几个冲托尼走过来的熟面孔，抬高了下巴，冲托尼挑起一侧眉毛，露出一个不经常在他的脸上出现的、仿佛要出什么坏主意的笑容：“需要我帮忙吗，托尼？”

“不，不用。”托尼同样挑起一侧眉毛：“但你可以在旁边看着我。”

“好吧。”布鲁斯故作惋惜的叹了口气，对几个已经走过来的男人点了点头，端着酒杯走开了。

洛特凯亚看着显然要开始刁难托尼的几个男人，忍不住皱了皱眉。

“达克先生？”莱克斯·卢瑟在一旁礼貌的发问。

洛特凯亚好像才想起来旁边有个人似的，充满歉意的对他笑了笑：“抱歉，卢瑟先生。”

“没关系。”卢瑟同样回以微笑。

现在的莱克斯·卢瑟已经接管了从父亲那里继承而来的卢瑟集团，并将之改名为莱克斯集团。他上任仅仅半个月，就大刀阔斧的改革了父亲留下来的高层成员，清洗掉了所有不顺从他，或者有异心的管理层，将整个莱克斯集团打造成他的一言堂。

当然，如果光看这一点，卢瑟还只是个有手腕的天才年轻商人。但经历过上个时间线的洛特凯亚知道，面前这个拥有着完全属于人类的基因、面孔英俊、有着一头浓密的金色卷发的地球男人，是未来的人间之神、钢铁之躯，超人，最大的敌人之一。

他和超人之间的关系就像是小丑之于蝙蝠侠，虽然洛特凯亚对小丑厌恶至极，但仍旧不得不承认，蝙蝠侠和小丑之间有一种，近乎于被命运女神的纺锤线牵引起的宿命感。

超人和莱克斯·卢瑟也是同样。

但相比起小丑，洛特凯亚更喜欢卢瑟。即使不提蝙蝠侠对小丑异常的关注，他也十分厌恶小丑毫无理智的疯子做派，更青睐于卢瑟谋而后动、纵观全局的掌控感。

不过虽然对卢瑟观感不错，对这个有头发的卢瑟观感更不错，洛特凯亚仍旧表现的礼貌而疏离。

莱克斯·卢瑟对霍华德夫妇的死亡并没有产生什么多余的感觉。他能放下刚刚清洗过后，还有大量繁琐的后续工作要做的莱克斯集团，来这个跟他半点关系都没有的宴会，被迫和一群智力低等的猴子共处一室，除了是想在外界树立起自己的良好形象之外，还有个目的，就是来见见洛特凯亚，这个神秘的、天才般的科学家。

没人知道他从哪来，这个名字一开始也是在哥谭，在他开始考取博士学位时出现的。很多人纷纷猜测这并不是他的真名，但莱克斯·卢瑟并不在意这一点，他开始着手组建的实验室里有将会许多见不得人的秘密，一个灰色身份的科学家并不会让他多承担一点心理上的负担。

但见面之后，卢瑟很快就遗憾的放弃了这个想法。很明显洛特凯亚对他的东家情根深种，原谅他使用这个不恰当的词汇吧，即使在他们对话的时候，洛特凯亚看似十分专注，但无论是他的微表情，还是不经意间的小动作都在告诉卢瑟，他一直有分出一部分精力来关心布鲁斯·韦恩的情况。

莱克斯·卢瑟要的是一条忠诚的狗，不是心系别的男人，随时有反水可能性的不定时炸/弹。

他拥有将一个人完全笼络过来的自信，但调/教比他的智商低不了多少的洛特凯亚过于花费时间，现阶段卢瑟还不打算这么干。

“……希望我们日后能有合作的机会，达克先生。”卢瑟最后说，他微笑着举起香槟杯，为这次试探落下一个句号。

“莱克斯集团蒸蒸日上，我想机会很快就会到来的。”洛特凯亚微笑着和他碰了碰杯子，心想总算结束了，他需要去布鲁斯和托尼那边看看他们应付的怎么样。

他大概能猜到卢瑟在想什么。在超人还没有出现的时候，莱克斯·卢瑟还只是个行走在灰色边缘的投资者，一个合格的商人和科学家，他的实验室为他的野心——将被他视为低等猴子的人类踩在脚下——的野心开路；但一旦超人在大都会现身，他恐怕立刻就会变成超人威胁论的最忠实和极端的拥护者，他的实验室也将不遗余力的研究和制作对抗与杀死超人的武器。

为了防止超人真的出事，他要不要在卢瑟做的太过分的时候，去他的实验室插一脚？

敌人带来的挫折是必要的磨炼，但是威胁到性命的这些——例如毁灭日——洛特凯亚觉得他还是应该管一管。

两个人各怀鬼胎的喝完了酒，相视一笑，心里盘算着自己的目的，互相告辞了。

那边，托尼与几位董事之间没有硝烟的战斗也接近尾声。

托尼得意洋洋的靠坐在长条餐桌上，随手从身后的香槟塔上拿下来一支，用令人牙根痒痒的嘚瑟姿势走过去：“我觉得你们该去医院看看眼睛了，在那花了多少钱，记得拿回来让我报销。”

几个董事对视一眼，怒气冲冲的转身离开了。

托尼冲他们的背影喊：“走路的时候看清楚点，我可不想明天在公司里看见几个瘸子。哎，几位，听见了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