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间,他好像看见托马斯和玛莎倒在血泊里,血从他们身下缓缓流出,沾湿了他的鞋底。血腥味充斥于他的鼻孔,他看见自己愣怔着目睹了这一切,眼睁睁看着一颗圆润的珍珠滚到自己脚下。
他看见自己脱力般的跪到地上,伸手捡起了那枚珍珠。
它沾着血。
下一刻,这些无比真实的幻觉从他眼前远去了,托马斯和玛莎还好好的站在他身前,没有血,没有滚落一地的珍珠,没有那个无能为力的自己。
一个奇怪的男人挡在他们面前,黑发在无风的小巷里微微飘动,奇怪的黑光萦绕着他,在他身前,悬停着一枚子弹。
——它原本该洞穿托马斯,你父亲的胸口,夺去他的生命。
一个沙哑的声音在他耳边说,声带像是由铁与血做的荆棘构成,每说一个单词就往外牵拉出一片血红。
——你的余生将被痛苦和懊悔填满,你再也忘不了这个夜晚。
——它将是你的梦魇。
但是不。
布鲁斯看着那个奇怪男人的背影,怔怔的想,这一切都没有发生。
这个忽然出现的男人保护了他们,一切最坏的猜测,最难以承受的结局——
都只是他的一个幻象。
厄贝里斯特看着冲布鲁斯开枪的男人。他面具下的表情还很镇定,金黄色的竖瞳却涌上了尖锐的怒火和冰冷的杀意。
就是他,就是这个人。乔·切尔。
这个单词在他的喉咙上滚了一圈,最终化作剧毒的毒液,滴落在他的眼睛里。恶意与怒火无声无息的从身上蔓延出来,像毒蛇紧盯着猎物嘶嘶的吐着信子。
想杀了他,好想杀了他。
但不行,主人不允许。
真该死。
在手指痉挛着开出第一枪时,乔·切尔吓得不知如何是好,然后他的面前突然出现了一个人影,不属于人类的金黄色眼睛像冷血动物一般盯着他。乔·切尔吓得大叫一声,身体不受控制的往后仰,冷汗瞬间就流了下来,吧嗒一声溅在皮鞋上。他浑身直哆嗦,双手乱颤,大脑被骇的几近发疯,无法自控的对着这个突然出现的怪人打空了一弹夹子弹:“怪物,滚开!”
厄贝里斯特一只手竖在身前。枪口冒着硝烟与火花,弹壳叮叮当当的落在地上,但所有朝他射来的子弹都只是悬停在他身前半尺远,像是撞上了一堵无形的充满粘性的墙壁,再也无法前进半寸。
厄贝里斯特很想让这些子弹回到它们的主人的身上,让它们在他恶心的躯体上开出几个洞,让他也体会一下心脏被挖空的感受。
有那么一瞬间,乔·切尔简直以为面前这个金色眼睛的男人要上来活活撕扯掉他的四肢,剖开他的心脏,将脑子挖出来塞进他的嘴里。
但最后厄贝里斯特什么都没有做,所有恶意和血腥都如潮水回缩般缓缓回到他的体内。他往旁边轻轻一挥手,那些悬停在半空的子弹就叮叮当当的落到地上,敲击出清脆的金属声响。
他轻描淡写的动作像是拂去了一些尘埃,抬脚向乔·切尔走去。
“你……你想干什么?你别过来!”面前的一幕已经完全超出了他的认知,乔·切尔吓得动也动不了,叫喊的声音颤抖的像个四处漏气的风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