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是怎么想?”苏锦烟问。
“其实我也不知道。”婉仪懒懒道:“我最初见他时,端端正正又俊朗白净,分明才十六岁的人却故作老成,觉得可爱极了,便想逗逗他。却不想他这般不经得逗,三两下就喜欢上我了。”
“如此说来,我确实是对不住他。”婉不知悔改地叹了口气。
苏锦烟笑出声,无奈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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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快,两人就到了南城夫子庙。此时里头已经热闹非凡,一千多个绣娘将院子站得满满当当。
厢房里堆的皆是布匹和针线,其他十余间空着的厢房放着矮桌和条凳,改成绣房用来给这些绣娘做衣裳用的。
苏锦烟和婉仪公主进去的时候,众人给公主行礼。
苏锦烟看见巧月此时站在那些绣娘面前,字句清晰地念规矩和安排事项。
巧月此前在顺州时便是负责给流民们做衣物,在那期间迅速练了一身爽利精干的本事。此时对着一千多个绣娘,旁边还有许多户部的官员在,她也不怯场,不过两刻钟就将事情一一安排妥当。
等绣娘们按着各自的职责进了绣房,巧月才走过来跟苏锦烟汇报情况。
“小姐,”巧月说:“按您的吩咐,奴婢将这些绣娘分成十组,各自分工。还派了人在每个绣房监管,若是有什么问题立即处理改善。”
巧月说完,张叔又过来禀报布匹和针线的情况:“布匹都是素芳阁库里现有的,棉絮昨日到了一部分,管够五日。不过五日之后其他棉絮也会路线到京城,不影响进程。”
苏锦烟点头。
等众人禀报完,婉仪在一旁稀奇地看着她:“没想到啊,你手下居然连个婢女都这般能干。”
她指了指被户部派来蹲在廊下烤火闲的发慌的官员们,说道:“你看看他们,完全就排不上用场,活儿都被你的人分配得明明白白了。”
“所以...”婉仪公主问:“活儿他们都干了,那我做什么?”
“你嘛...”苏锦烟一本正经道:“就做门神。”
“?”婉仪瞪大眼,要来掐她。
苏锦烟笑道:“不是与你开玩笑,你没看见你来了之后,这些人做事更勤勤恳恳了吗?”
“这说明你公主的名头还是很好用的。”苏锦烟总结道。
好吧,婉仪公主勉强接受了这个安排。
两人在厢房外边查看了一会儿,便出了门。大门口此时正在卸货,源源不断的布匹和棉絮运送到这里,官兵都在这搬东西。
人很多,热火朝天的。但在这群人中有几个墨青衣袍的金吾卫就比较显眼。
“?”怎么回事。
负责卸货的官员走过来解释道:“苏姑娘,是这样的,金吾卫的人在这边巡视,正巧见咱们需要帮忙,就搭把手了。”
“哦。”苏锦烟意味深长地应了一声,看见那个熟悉的小郎君,朝婉仪公主挤了下眉眼。
“你说他是不是知道你要来这?”苏锦烟小声问。
婉仪心里又酸又甜,面上却摇头:“我不清楚。”
“他叫什么名字?”苏锦烟又问。
“顾景桓。”
话刚说完,顾景桓带着几个人搬东西从两人身边路过。苏锦烟赶紧碰婉仪,示意她说点什么。
婉仪会意,她清了淸嗓子,面上带着精心设计的笑意,开口道:“顾将军,今日多谢......”
“哼!”顾景桓目不斜视,带着一阵寒风高冷而过。
婉仪公主:“......”
苏锦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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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锦烟在京城的动静闹得大,一时间街头巷尾都能听到苏锦烟的名字,神女的名声更是传得人尽皆知,风头远远盖过了京城才女们。甚至有人说那些个只会吟酸诗的女子又哪里配跟苏锦烟相比。
这话自然就捅了马蜂窝。
京城贵女们明里暗里地三五成群,也纷纷讨论苏锦烟,觉得她这般做就是想博名声,毕竟苏锦烟只是一个商户女的身份,怕人看不起她所以才这般爱出风头。
这些话时常能从贵女们口中听到,以至于在苏锦烟和婉仪在酒楼吃饭都不得安宁。
酒楼厢房隔音算是不错了,但挨不住那些贵女们说着说着一个比一个激愤,声音就大了些。
“此前不是有人说她为了嫁进国公府不折手段拿孩子要挟吗?许是觉得这般名声不好听,才故意做的这出。”
“五万件衣裳可不是小数目,弄这般大动静看她怎么收场。”
“听说婉仪公主还跟她一起呢,也不知公主怎么想的,竟要跟那样的人相处。”
“谁知道呢,听说商户之家惯是会钻营,许是给了公主什么好处而已说不定。”
“哼,还说什么神女下凡助我大曌,五万件衣裳罢了,别说她做不到,就算做到了,一个商户女子又如何能跟段姐姐比,段姐姐才是咱们京城贵女最佩服的女子。”
“我此前见过她一面,你们是不知道,她长得就是狐媚的模样,难怪尉迟世子被她勾得神魂颠倒的,外边传言果然不虚。”
话越说越难听,霜凌气的白了脸,婉仪公主沉眉冷笑,只有苏锦烟倒是淡然地喝茶,对这些个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贵女们酸溜溜的话并不在意。
苏锦烟能忍得了,但婉仪公主却是曝脾气,当即就拍了桌子,对着身边贴身丫鬟道:“过去看看,适才是哪些人再嚼舌根,给我掌嘴!”
婢女得令出门去了,隔壁许是听见了婉仪的话,声音戛然而止。
随后便是隔壁门吱呀被推开的声音,众人瞧见是婉仪公主的婢女,顿时求饶:“公主恕罪,我们我们没有说您,我们是说那个...啊——”
啪啪的清脆声从隔壁传过来。
婉仪贵为公主,这些人私下编排她,掌嘴个把贵女又算什么,即便闹到皇后面前,她也占理。
苏锦烟静静听着,就跟之前听到那些闲言碎语没什么波澜一样,事不关己,任由隔壁求饶哭泣和掌嘴的声音不绝于耳。
过了好半晌,许是挨个都罚过了,隔壁厢房也静得雅雀无声了。
婉仪这才起身走过去:“苏锦烟是在为朝廷出力,连圣上都全力支持,你们这些个长舌妇没什么本事,私下嚼舌根都是勤快得很。还自称什么贵女?不觉得丢脸么!”
“再有,你们当中也有兄弟在前线挨饿受冻,就靠着苏锦烟做的衣裳保命。可你们倒好,自己锦衣玉食不顾兄弟受苦在这行小人行径,实在是不配为人。”婉仪骂得毫不留情。
“莫不是你们觉得让自己的兄弟战死沙场才高兴?若是如此,那我便像父皇说说,回头这些衣裳不必给你们的兄弟们,毕竟是死是活你们这些高贵的小姐们也不在乎。”
一顿话说完,无人敢反驳,这些贵女们涨红着脸恨不得钻进了地缝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