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第六十六章

吃完饭后,尉迟瑾沉默地出了苏锦烟的宅院,然后从侍卫手上接过马鞭翻身跃上马,“策”一声奔驰离去。

“世子爷,”耿青在后头喊:“您要去哪?”

尉迟瑾没说话,耿青无奈,只好夺过他人的马,也跟了上去。

尉迟瑾一路纵马出了荷州城,他以前不开心的时候就喜欢跑马散心。这一次,他跑了许久,直到身上的衣衫被汗水透湿,直到太阳落下山岗,他才停下来。

他躺在一棵老树下,大口大口地喘气。

胸口也闷闷得疼。

耿青追上来,就听见他问:“你说,女人的心到底是什么做的?”

耿青诧异:“世子爷问属下?”

尉迟瑾偏头睨了他一眼:“难道在问鬼吗?”

“爷,属下...属下也不知道啊。”耿青赶紧解释:“属下也没个媳妇,连喜欢的姑娘都没有,实在不得而知。”

“我以前是不是对她很不好?”尉迟瑾又问。

耿青迟疑了下,很快又点头。

“真的?”尉迟瑾不大确定地:“哪里不好?”

“就...属下该如何说呢?”

“直说。”

“是。”耿青道:“世子夫人刚嫁来国公府的时候,大房和三房夫人都欺负世子夫人。就拿敬茶的时候来说吧,彼时属下在门外头看得真切,那阵仗实在吓人,幸亏夫人她聪明,四两拨千斤地躲过去了。但是,爷您当时愣是没为她说一句话。”

“她们女人之间的事,我一个大男人凑什么劲?”

“世子爷,”耿青说:“您可是世子,您表一个态,至少那些人会收敛些。”

闻言,尉迟瑾沉默了,心想,难道是因为这个所以当时她就没给他准备礼物?

彼时他心里有气,还故意去了书房不理她,如今想来,好像确实是自己不对。

“还有吗?”

“还挺多的,”耿青小心翼翼看着他脸色说道:“比如您经常给夫人甩脸子,锦逸院的下人们都在猜测夫人不得您欢心,说您瞧不起她商户女的身份。”

尉迟瑾皱眉:“我哪有瞧——”

话说到一半他就顿住,最初,他确实是瞧不起的,以至于去迎亲时都十分敷衍。

“还有就是......”

“行了别说了。”尉迟瑾摆手,越听下去越觉得自己罪孽深重,就越是难过。

原来,他以前是这样对她的,想必她那时心里很不好受吧?

还记得有一次他带她出门去见友人,她打扮得极其艳丽好看,与平日里的低调朴素装扮迥然不同。彼时他问为何,她说,在府中不能与长辈们争辉,而出门她却是他的脸面,自然要打扮好看些。

彼时他听了觉得她颇是聪慧妥帖,可这会儿再想起来,却觉得她话里透着远嫁他人府上的无奈和小心翼翼。

她也才不过十七年华的女子,远嫁上京无亲无故,却不得丈夫喜欢......也不是不喜欢,只是他当时并不知道自己的心意。

现在想起来就很后悔!

尉迟瑾失神地望向天空,一排大雁成人字形从天际掠过,而后越来越远,直到消失在天边。

他盯着消失的方向,也不知在想什么,过了许久才起身吩咐道:“回去。”

次日,苏锦烟换了身男子装扮,带着霜凌和巧月出了门。

荷州也是产茶大州,仅荷州府城内的茶楼铺子就约莫几十家。苏锦烟想了解了解这边的茶叶市场,便带着人游走几家打探情况。

荷州产茶种类繁多,最负盛名的要数猴魁,叶片魁梧硕长,卖相虽不好看,但内质极其丰富。口感鲜爽顺滑,还有股淡淡的竹香,尤其用高白瓷冲泡时,长长的叶片浸在水中,更显翠绿好看。

品尝了几家铺子的茶叶,皆是这款茶卖得最好。如此,越发坚定了苏锦烟买茶山的心。

事情结束后,回到宅院已是午时。吃过午饭她便睡了一觉,醒来后又看了会儿账册。待黄昏将至时,才吩咐霜凌带上礼物,前往县衙。

今日是檀玉的生辰。

县衙后院是县令的住处,苏锦烟直接在后门等待,过了会儿就有小厮过来开门。

“苏姑娘,”小厮道:“我家大人说先请苏姑娘去花厅稍坐片刻,他此时正在与人议事,过会儿就结束。”

“好。”苏锦烟点头,一边走一边漫不经心地打量园子景色。

估计上任县令是个雅致人物,将院子里的花草打理得极好,高矮错落有致。尤其是月洞门处,栽种了许多菩竹,长长的竹竿嫩绿纤细,直越过墙顶,在另一边落下一大片青翠。从远处看,如诗如画般有意境。

倒是衬了檀玉的性子。

苏锦烟没坐多久,就见檀玉步履匆匆而来。

他面上带着温和的笑:“阿丸,可等久了?”

“并未。”苏锦烟吩咐霜凌将准备的生辰礼拿出来,说道:“这是我昨日上街给檀玉哥哥挑的,不知是否合心意。”

“自是合意的。”

霜凌噗嗤笑出声,促狭道:“檀公子都还未曾见是何礼物呢,怎就合心意了?”

闻言,檀玉耳后微微泛红,有些局促地看着苏锦烟。

苏锦烟不动声色地躲避他的视线,主动给他解围,说道:“听小厮说厨房的婆子今日做了许多好菜,我已经馋许久了。”

“是是是,”檀玉笑道:“阿丸,咱们这就入席。”

...

尉迟瑾出城办事回来,经过街边一家糕饼铺子时忽地停住,朝着那铺子看了一会儿。

耿青问:“世子爷,您想吃糕饼?属下这就去买。”

“不用,”尉迟瑾下马,将马鞭扔给他:“我去。”

他想起之前在上京时,自己给苏锦烟买过一回糕点,那也是他所知的她唯一的喜好。彼时她没有吃,还分给了下人们,为此,他与她怄了许久的气。

这会儿想起来觉得实在不该。当时两人刚吃完饭,她又如何再吃得下,估计是怕糕点凉了不好吃,索性就分给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