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缎蒲团上, 层叠的衣衫铺开,素色大?带垂坠而下,冀州公祝展身着九章衮服,端正跪坐于祝政身侧。
祝政只拿眼梢望了他一眼, 安静垂睫, 继续朝长明灯中续着灯油:“展从伯, 今日着的体面。”
冀州公祝展所?着冕服,只有在朝见天子、宗庙祭祀当中方会穿着, 平日里甚少?会穿得如此?隆重?。
冀州公祝展和缓道?:“一辈子到头, 也就剩下这么点体面了。”
他舀水净手,本想续油上香,目光却落在最末一列陈着的衣裳之上。
大?大?小小, 十几套衣裳,看?制式,俱是祝氏公族王子所?着。
祝展便稍稍敛了手。
油丝渐细,最终转做断线的珠子一般, 整个香勺的油都倒得干净。
祝政轻轻搁下香勺:“冀州公,打算什么时候拿洛阳?”
前几日,冀州大?军已过平阳,从距离来看?, 本该是冀州军最先到达长安,可连最远的吴国军队都到了,冀州军却迟迟未到,一日之后,方才到了小半兵力。
常歌一见冀州主力屯兵洛阳, 虽皱眉半晌,但最终并未多说什么。想来他是顾忌冀州公乃祝政从伯, 即使屯兵关紧的洛阳,也当不会有二心。
洛阳这个地方,既能西出长安,又能东临豫州,南下便是楚国,过新城便是益州,此?地若是一拿,中原六雄,哪个都过不安生。
大?周武王将洛阳这个地方分予丞相辈出的朱家,正是看?中了朱家朝堂势力虽盛,却甚少?涉及军事,给他个战略要地,也翻不出什么花样?。另一方面,洛阳丰饶非常,反会安了朱家的心。
冀州公低头一笑:“政儿说什么顽笑,我拿洛阳又有何用。”
祝政道?:“长安宫变,洛侯被擒,他的封地洛阳正是空虚。”
冀州公只笑,并未多言。
祝政面着倒数第二排最正中的牌位,开始燃香。香雾缭绕,祝政将手中的三柱香举至牌位前——竟是大?周文王祝政的牌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