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页

倘若楚廷并不知晓,他告知后,楚廷会不会再次动荡?

即使他要告发,眼下先生一手?遮天,他还能找谁告发呢?

刘肃清又惊又怕,只?觉得腿肚子都?要转筋,他似乎窥见?了深渊的狭小一隅,但这深渊太过可怕,他一不小心,就会和司徒玟一样,葬身黑暗。

离了牢房,没了在眼前扭曲抽搐的人,常歌心里终于?踏实过来。

狱卒带他在大狱里坐了会儿,他一口气?闷了三四碗水,心神才回过来。定了定之后,狱卒还打算送他回东厢,常歌摆摆手?,自己?走了回去。

时候不早了,东厢房里静得厉害,只?有更漏声声慢响。

他一推门,隔着纱帘看到?祝政坐在侧塌上,手?中握了卷书,他身边点了盏烛火,火苗被夜风扰得燎燎烁动。

只?是看到?此景,他心里就涌起一股暖意。

再小的时候,他生活在北境狼胥骑大营里,每天晚上,帐里都?会点上暖暖的油枝灯,娘亲研磨,父帅写字,他就在一旁玩墨,弄得满手?都?黑乎乎的。北境的旷野很冷,可他却觉得帐里却很暖和。

后来娘亲的家乡西灵起了叛军,常川怕常歌受到?波及,将他送回长安,自那时起,他便独自一人生活在定安公大宅里。

那宅子大得厉害,里头住着的人却又少得可怜,分明在中原之地,却比北境的营帐都?要寒冷。父帅回来的少,他时常是一个人住,每次下学?回公府的时候,屋子里黑黢黢冷冰冰的,一点烟火气?都?没有。

常歌总觉得,屋子里有个人,留盏灯,才像是互相?牵挂着,生活在一起。

常歌脚步很轻,走近了才发现?,祝政的确是睡着了。

祝政背靠着窗户坐着,一手?支着额角,眼皮轻阖。

夜风转静,他已换上常服,发丝半挽半垂,柔坠而下,烛光将他的身姿染了层暖色。

常歌忽然玩心大起,见?着旁边还有些未干的笔墨,抓了支笔,轻轻蹲在祝政身前,打算拿毛笔给他画个大花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