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三千刚要打下拒绝的话,小姐姐似有所预料忙说:“不要忙着拒绝我,我是「镜」新来的调酒师,想找人试试这款蓝鲨,所以…想请你帮这个忙。”
林三千打字的手顿住,他删掉之前编辑好的话,重新简单的打了四个字:「好的,谢谢」
小姐姐笑了:“请慢用。”
林三千在她期待的目光下抿了一口:「味道很不错」
“谢谢夸奖,”小姐姐开心得脸有些红了,“那个…有些冒昧…因为您实在太好看了…我想给您拍张照片…”
小姐姐指了指自己放在吧台下的拍立得,“我就是问问,想争取一下,如果让您不舒服很抱歉,您可以拒绝…”
林三千想了想,在手机上编辑了一行字:「可以是可以,但只能拍一张,而且照片归我,行吗?」
小姐姐观察了一晚上,知道这位漂亮的“女生”不接受搭讪,本来不抱什么希望,没想到对方竟然松口了,愣了一下忙用力点头:“好的好的!完全没问题!”
小姐姐举起拍立得,林三千保持原来的姿势稍稍侧脸,半边脸被吧台柔和的灯光照亮,另一侧沉在阴影里,背后则是无数交叠重合的镜像。
于是,「蓝」从诞生到结束短短几天时间,只留下这唯一一张照片。
林三千拿着照片离开酒吧后,在几条街区外的男女混用公厕换好衣服抹掉唇膏,全身恢复干干净净的男孩子模样才从公厕出来。
他一路走到大桥底下的空地,将裙子、牛仔外套、皮鞋、choker、假发扔在地上凑成一堆,点燃,大火很快把这些物件包围吞噬。
那会儿已经凌晨三点半,整座夏城静悄悄的,头顶上的桥面偶尔传来车轮碾压的轰隆声,就像暴风雨夜天边翻滚的闷雷。
沿河的路灯早熄了,江上腾起的水雾漫上两岸,江边盛开的绣球花被雾气笼罩,像无数流动的蓝色发光体连成一片,照亮这个没有月光的夜晚。
林三千用沙土埋住散发余热的灰烬,正要转身离开,突然听到一声毛骨悚然的猫叫。
原本躺在绣球花丛中睡觉的黑猫突然站了起来,对着林三千双耳后贴瞪大眼睛,幽绿的眼睛里满是警惕,林三千本打算安抚它,可才上前一步,黑猫就好像受到巨大威胁般全身毛炸开,林三千立刻停止了动作,黑猫和他对峙了片刻,四肢弯曲微微后退,林三千意识到了什么,自己也后退一步,黑猫才呼呼的喘着气、惊恐万分的重新窜进花丛里消失了踪影。
林三千眉头皱了皱,他虽然一向不受猫科动物的欢迎,但今晚小黑猫对他露骨的恐惧和厌恶实在有些伤人,林三千朝着野猫消失的方向郁闷的歪了歪脑袋。
街上一个人都没有,在回到福利院之前,林三千将「蓝」唯一一张拍立得照片拿在手里,在路灯下看了很久,最后在心里和对方告别:“蓝,再见了。”
他点燃照片,看着「蓝」在火焰中一点点蜷曲、变形、化作灰烬,林三千把蓝色唇膏、香烟、香水一并扔进路旁的垃圾桶里。
十九岁荒诞的夏天结束了,属于「蓝」的所有痕迹都付之一炬。
林三千的生活回归死水般的平静,直到七年后,能证明「蓝」存在过的物件一一出现在他眼前。
火车停靠夏城站台,林三千将写着「蓝」的照片收进兜里,他推着行李出站,拦了一辆计程车。
“先生要去哪儿?”
“北城区棉花路「镜」酒吧,谢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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