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司尧看起来并不急,他背靠在我宿舍的窗前,又叫了我一声:“小锐。”
我那时候还矮了他一个头,他站直了我就得仰头看他。不过我好久没见他了,所以心情很好,不计较:“嗯?”
“没什么。”他笑着看我,“怎么我说什么你都答应啊。”
嘿,明明是他叫了我的名字不说原因,还赖我答应太快了。
这时候校园傍晚的广播也响起来了,开场曲是一首很小清新的日文歌,木吉他的伴奏和温暖的女声顺着爬山虎一起从关了一半的窗外伸进来,染在司尧身上。
即使他站在这间一片狼藉的小房间里,脚下是散落一地的运动鞋,还没来得及收拾的课本,身后的杂物落了灰,我仍然觉得他完全没受这些环境影响,他就是最好的最优秀的司尧,不止是那个大人们交口称赞的好学生,而是那七八年里护着我,其实又带着点小坏,喜欢暗地里逗我的哥哥。
虽然我从来都叫他真名就是了。
他沉默着看了我一会儿,发出一声很轻的喟叹。
我有些不解,明明他来找我的时候看上去那么急,现在又不是那样了。
我问他:“司尧,不是要去吃饭吗?”
他垂下眼,说了声“是啊”,又说了一句奇怪的“你宿舍安静待着舒服”。
不过最后还是扬起脸走过来:“那走吧。”
我后来回想,其实这一天的司尧挺奇怪。
比如吃钵钵鸡的时候全点我喜欢的,自己基本没怎么吃;比如时不时会发呆,好像在看我,又好像不是;比如在我吃得满嘴是油的时候忽然拿手机拍我,还不关闪光灯音效。
我见不得自己狼狈而对方干净清爽,顶着油汪汪的嘴巴瞪他:“我怎么没发现你以前是这种人?”
他被瞪了也不生气,只是说我觉得你这几年长得好快。
“哎呀,真是的,想留个纪念就直说,”我十分大度地拍拍他,擦了擦嘴,打开自己的手机开了前置摄像头,“来合影嘛。”
司尧的白衬衫上被我溅了几个油点,不过他很爽快地答应了,靠过来跟我合照。
那是我们的第一张合影。
我们在路边的钵钵鸡店合照,夏天的夜晚总是十分闷热,我随意地穿着圆领t恤,有汗顺着脖子往下流,而司尧的衬衫也皱了一下,我们靠在一起,我挤眉弄眼,他只看着我笑。
拍完以后我拿给他看,他笑着说还可以,我得意地搭了一把他的肩膀。
然后听见他用很低的声音说了一句“还挺般配的”。
当时没在意,直到后来才想明白。
哪个男生看见自己跟朋友的合照会用般配来形容啊。
他肯定那个时候就对我心怀不轨了,肯定。
我一直这么想着。
只可惜那一年后再没看见过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