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领太监一边眉尾高高挑起, 只当李淮是垂死前的挣扎,又捏起他那难辨雌雄的嗓子说:“殿下身份尊贵,挑剔些也是应该, 可凭着奴才多年的经验,白绫可不比鸠毒好, 吊死的人脖子会拉得老长, 连舌头都收不回去, 到时候这幅模样怕是皇陵也不愿收啊!”
他这话说得像是为人着想, 可还是转身拿起了白绫,目光中甚至还有些期待。
李淮听到这番阴阳怪气的话倒也不怒,嘴角的笑容更是淡然, 他毫不犹豫地接过三尺白绫,还用手指磋磨了一番,甚是赞叹地说:“倒是好绸缎。”
“那可不, 不能断的。”总领太监笑得连眼睛缝都要看不见了, 继续说道:“奴才来系吧!免得殿下手生,到时候不紧掉了下来, 误了圣人说的时辰可就不好了。”
“不劳公公,本王自己来。”李淮不等他伸手, 就将白绫一抖,两端拿在手中,踩在一旁的桌案上,扬手朝石梁上伸去。
元思蓁赶紧将露在外边的身子缩了回来, 脸紧紧贴在石梁上, 生怕被金吾卫瞧见。
只听“咯吱”两声木桌的摇晃声,她眼前便出现了李淮纤长有力,骨节分明的手。
那条催命的白绫缠绕在他指间, 随着指尖一块往前,轻轻触上了元思蓁的脸,她躲在上边一动也不动,却能感觉到李淮的手指微微缩了一下,又再顺着她的脸庞向后,做出要绑起白绫的动作。
元思蓁只愣了一会儿,便趁势捉住了他的手,在他手掌心飞快地写了几个字,再将白绫从他手中抽出,直接从自己身子底下送了过去,垂到石梁的另一边。
这番动作完后,李淮也没多犹豫,极其自然地一扯白绫,在两端打了个小结。
他方才虽然看不到元思蓁的脸,手心中的字却还留着隐隐的热度,一时之间,他心中又酸又涩,竟还在这要赴死的关头想些不合时宜的儿女情长。
元思蓁来这儿是因着两人的契约,还是因着担心他?
“奴才再来帮殿下瞧瞧!”总领太监见李淮打好了结,迫不及待地也蹬上案桌,又在原有的绳结上再死死打了几个,临了他还使劲扯了扯,生怕出一点差错,误了送李淮上路的大事。
就在他专心致志间,却没有在意自己的额头微微一凉,只当是地牢中滴落的潮气。
见白绫已极其牢固,总领太监便朝李淮深深鞠了一躬,又端起那谄媚的笑容,伸手指着白绫道:“殿下,请吧。”
李淮脸上淡然的神色不变,姿态优雅地又站上案桌,举止气度丝毫不像是去赴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