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今天太阳毒,我这儿给你们备了好多条,擦完直接给我就行。”
听罢,沈拙清也不坚持,还完毛巾后,目光追随着李方潜直到队伍起点。
这个人,个儿高腿长,跟自己差不多高,气质像列松一样挺拔;五官刀刻斧削,眼睛清亮,即便是在镜片后面,仍能照出流光夏阳。沈拙清开始搜刮肚子里那些夸人好看的诗句,囫囵全套在李方潜身上。
排到沈拙清时,心里的烦躁已经压下去大半了,不知是毛巾还是背诗的功劳。笨重的照相机上还盖着红布,看着就热。沈拙清大步走到底板前,照完就要走,只听身侧李方潜喊了一句:
“欸你等会——沈拙清是吧?怎么不穿校服?”
李方潜站在照相机旁边,本在和一位家长聊天,回头瞥见沈拙清的模样,赶忙瞅了一眼资料表。找到沈拙清的名字后,迅速过了一遍信息,目光在“家庭详细情况”那张纸上停留许久。
看不出来,这个有些瘦削、蓝衬衫洗得发白的少年人,竟然是梨园名家之后。
“入学照要留四年的,大家统一都穿校服拍。”
沈拙清眨巴了下眼睛:“啊?我还没领校服。”
“进门就该有人带你领啊,物发处怎么回事”李方潜咕哝着回头望了望长队,这要是领完校服再重新排,非得中暑不可,索性脱下了自己的外套,递过去道,“你别嫌弃,先穿我的拍吧,过会我再带你去领——不然你这一下午啊,就光排队了。”
沈拙清接过道了声谢,接过校服套上后,笑着说:“还挺合身。”
对方点点头,便继续和家长聊起来。裸露在外的手臂沁出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沈拙清赶忙跑回照相机前,调整好呼吸,朝镜头露出灿烂的笑脸,眼睛眯成新月形状,皓白的牙齿齐齐露出,被夕阳染出暖色光晕。
相机“咔擦”一声,吸引了李方潜的注意。他转过头,正好看见沈拙清尚未收起的笑容。
耳边是此起彼伏的蝉鸣,嘈杂的攀谈声,又一辆客车载着欢声笑语和满车青春鸣笛而过。而这些,都成了“咔擦”快门的背景音,被永远定格在少年人被风吹起的刘海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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