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结束以后,闻玙开车送他回去。
车上仍残留着淡淡烟味,像狼不经意间的鼻息。
干燥微焦,不动声色地一直钻进人的肺里。
温郁席上没有喝酒,坐在副驾驶里反而有点眩晕。
他缩了缩,像是想把自己藏起来。
闻玙方才在宴请同事时便一直正经又得体,此刻也只是平静地开着车。
从鸿宾楼往回开,一路长灯朗照,夜色都被烘出昏红的一圈毛边。
车在某一处梧桐林旁停了下来。
温郁动了一下,侧目瞧着路标,只觉得这儿很陌生。
林边是宽阔草道,前后僻静无人,是个偷情的好地方。
他猜到什么,仍是明知故问。
“怎么不开了?”
闻玙打量着他,笑得不怀好意。
“不是我过生日吗?”
“吃饭我请,接送我来,总得讨个好处吧。”
温郁心里怦怦直跳。
他们两在玩很幼稚的试探游戏。
可是他居然很喜欢这样。
“我没带礼物。”他又小声解释了一遍:“今天工作太忙了,我没顾上。”
“……明天补,行么。”
男人笑起来。
“我可不听解释。”
说着偏了一下头,如同教导和命令。
“坐过来。”
温郁已经坐得离闻玙很近了。
近到一倾身都可以被亲到。
……还要多近才可以?
他一时间呼吸不稳,无用地抵抗道:“这样不好。”
“车停了死角。”男人低笑起来:“附近没有摄像头,你什么都不用想。”
“乖,过来。”
温郁咬了下唇,仍是探出双手爬了过去。
他一直纤瘦,即便是跪坐在闻玙怀里也不会有任何负担。
但爬过去的这个过程却像极了一种驯化。
解下桎梏,剥开忐忑,距离不断缩近。
他抬腿越过档把,膝盖一偏压在男人的大腿上,全身重量也跟着往下栽。
“嘶……”温郁生怕摔着,本能用手抓住闻玙的肩,整个人便直接陷进他和方向盘之间,被狭小空间就此钳制。
闻玙启唇想夸奖一句,低头瞧见他皱眉拽紧自己的样子,又想让他更开窍一点。
“接下来呢?”
他如同少年时辅导他做题一般,循循诱导:“然后怎么做?”
温郁清楚他们此刻不会被任何人看见,偏偏全身平衡都在他的控制里,只要闻玙翘个二郎腿,他都得把脸埋在他的肩旁被动地调整重心。
“……亲一下就可以吗。”他小声问道。
“当然。”闻玙此刻温柔又耐心:“我从来不贪心。”
这句话有短暂的麻痹作用。
温郁忍住自己的胆怯和羞耻,邀宠般生涩地搂住他的脖颈,主动地亲了下去。
唇瓣温软,怀抱安心。
像是一切都只是恋人极其本分的小小要求。
闻玙并没有动,甚至手都无害地放在一旁,不曾覆在他的背上。
温郁亲完之后快速地看了他一眼,变得有些茫然无助。
十年前,温郁做不出题时也是这样的眼神。
眼巴巴地看着他,像是希望他把答案直接讲出来。
可闻玙从不会轻易地满足他。
他仍然噙着笑,像是他做对了,又做错了。
温郁深呼吸几秒,求助般看向他搭在一旁椅靠的手。
他忽然很希望闻玙也环抱住他,把温暖和力量完全给予。
人在腾空的状态下总会感到脆弱。
“不太够吗。”他轻轻念叨了一声,又认真俯身过去,仔细亲了下去。
他极少主动,以至于这样的接触对于他们而言都新鲜又越界。
只是稀疏平常的深吻,可主导角色被调转。
他试探着去舔吻他的唇齿,去亲昵又小心地索取。
闻玙垂眸教他该如何吻得更深,后者会又轻又快地换一口气,然后努力练习刚刚学到的每一个小技巧。
恋人的生日礼物只要一个吻。
可是好像这一口气亲了好久,连绵不绝。
温郁明知自己被带进陷阱里了,又有种不合时宜地好胜心。
他松开他换气时,双手仍环抱着他的脖子。
“我技巧有变好吗?”他像在生气,又像在撒娇。
“嗯……学得很快。”闻玙眯着眼还在回味:“角度和力度还差一点。”
温郁露出更好胜的表情,跪在他怀里又用力亲了过去。
两人纠缠不休,直到互相被硬物硌了一下。
温郁一瞬间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快速翻身躲回副驾驶位里,拿抱枕挡住反应。
“不早了,快回去。”他硬邦邦地转移话题。
闻玙轻咳一声,再度启动引擎,只当无事发生。
回去的路上,他想起来什么。
“元旦学校组织了温泉旅行,一起去?”
温郁点点头,又意识到什么。
“我和裴老师一起住吧。”
“很遗憾,裴老师已经和其他人订好房间了。”闻玙打着方向盘,注意着远处的指示灯:“再说了,我的男朋友和别人一起住,那算什么?”
温郁想到什么,急促道:“同事都在,你想干嘛。”
“我想去泡温泉,”闻玙瞥他一眼:“你以为呢?”
温郁偏头看街道上的公交车站牌,半晌道:“……我才不信。”
闻玙哭笑不得。
“好,那我帮你登记,你去跟别的老师住一个屋。”
温郁脑子里晃过更尴尬的社交场合,快速摇头。
让他这种社恐突然跟不熟的人住一个屋,他宁可不去。
悍马在胡同口停好,闻玙没有下车送他,只是降下了车窗。
“有些事,自然是到了水到渠成的时候才会做。”
他望着他,眼中都是笑意。
“就像刚才的吻一样。”
温郁默默盯他几秒。
“你就忽悠吧。”
后者爆笑起来,温郁扭头就走。
这次回家晚,都已经十二点半了。
温郁小心翼翼地锁好院门再进去,冷不丁看见亲妈敷着面膜在看宫斗剧。
“……妈。”
颜晚馨头都没回,手里还在打毛线帽子,两根长长的毛衣针快速穿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