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卫委屈,但侍卫不说。

这条规矩本来是卫峋防着自己翻车用的,要是被江遂发现了,他就可以把锅推到秦望山身上,说这一切都是秦望山自作主张,而他作为一个单纯、柔弱、又天真的皇帝,什么都不知情。

最无耻的是,制定这个无耻计划的时候,卫峋都没避着秦望山,秦望山不仅要当背锅侠,还要感恩戴德、激动万分的当背锅侠,仿佛背上这一口大黑锅,是多么光宗耀祖的事情。

秦望山:疲惫微笑jg

演武场和文华殿离得不算近,卫峋过来的急,连御辇都没坐,刚踏过文华殿的门槛,卫峋就听到里面传来交谈声。

“……本宫是寡居之人,王爷也知道这件事。本宫今日来,并不是为了让王爷成婚而催促王爷成婚,本宫只是担心,人生漫长,不论身居何位,最困难的时候,总不会是已经经历过的日子,当万事顺遂,无人会觉得自己缺乏什么,可一旦有了不顺的事,孤独、寂然、形单影只的感觉会迅速将人吞没,获得喜悦,没有人可以分享,遭受痛苦,没有人可以安慰。”

“往后无数个万家灯火、其乐融融的日子里,本宫不想王爷只能寥寥然的点起一盏孤灯,读到一句或有趣、或慨然的诗文,想要回头述说,却骤然发现,屋中空空荡荡。世上人无数,竟没有一个,是可以与王爷荣辱与共、相濡以沫的。”

卫峋的脚步停在门外,江遂坐在下位,背对着卫峋,他看不清他的神色,却能看出环绕在他身边的寂寥。

……听听,这就是文化人的催婚,不逼你、不摆长辈的架子,却能瞬间戳中你心中最忧惧的那一点,杀人于无形。

长公主的段位,比一百个朱大人加一起都强。

江遂明显听进去了,而且整个人都变丧了,卫峋生怕他被说动,然后松了口,他沉下脸色,正要进去的时候,却听到江遂的声音在里面响起。

“殿下说得不错,只是各人有各人的路要走,或许本王日后的想法会变,但此时此刻,本王还是不想考虑这件事。”

门外的卫峋怔了片刻,门内的长公主也怔了片刻。

她没想到,自己把话都说到这份上了,江遂还是没有改变主意,长公主对江遂坚决的态度感到疑惑,但为了女儿未来的幸福,她还是想再努力一把,正想换个方向劝,突然,卫峋从门外走了进来。

卫峋和江遂天天互相串门,这俩人到对方的宫殿去,太监都是不通报的,骤然看见卫峋进来,长公主惊了一下,然后,她连忙起身,对卫峋行礼。

“见过陛下。”

卫峋没什么表情的对她点了点头,以前还会上前扶她,现在连这个动作都不想做了,“姑母起来吧。”

长公主站起来后,江遂慢了一拍,也跟着站了起来,只不过他现在心情不太好,就没出声。

卫峋也没看他,他仍然望着长公主,“没想到姑母也在这里,姑母找摄政王可是有事?”

长公主笑的得体,“话两句家常罢了。”

“是么,”卫峋皮笑肉不笑,“朕还以为,姑母是来对摄政王道歉的。”

没人喜欢被揭短,长公主来了以后就没提昨天的事,一来她不认为酿善做错了什么,二来,她想和江遂搞好关系,不愿提醒江遂想起过去的事,卫峋丝毫不顾及她的面子,就这么直喇喇的说出来,长公主站在原地,脸上一阵青一阵白。

从老皇帝死了以后,她身为整个卫朝最尊贵的女人,就算过得低调,也是每天都被人巴结着的,时间一长,即使她每天都在心里提醒自己不要被表象迷了眼,可她还是自以为是了起来。

皇帝的敲打让她瞬间清醒过来,眼前的人是她的晚辈,但也是皇帝,在他面前,不论是她、还是她的女儿,都没有自大的资格。

长公主勉强的笑了笑,“是本宫忘了,来时便想说的。王爷,酿善不懂事,本宫会好好责罚于她,还请您大人有大量,不要跟她计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