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来无恙,”闻朝看向他,觉得这和尚从外表看上去和上次分别之时没什么区别,内里却似乎发生了微妙的变化,“你好像不意外我们会来找你?”
“小僧曾说过,若施主有任何需要,都可拿着佛珠去金光寺找小僧,两位施主想必已是去过了,得知小僧正在凡间,才辗转抵达此处。”
闻朝:“你猜得倒是准。不过,你为何会想到到凡间来?”
“自然是来修行。”空悲垂下他那双没有焦距的眼,“小僧自幼在金光寺长大,日日礼佛修身,以度化众生为己任,却从未了解过真正的众生。直到那日误入太虚秘境,与诸位相遇,才知自己的修行远未至圆满,度化众生不过空口而谈——未知众生疾苦,谈何度化众生。”
“佛不度无缘之人,孟极乃无缘之人,小僧却执意想要度化她,是小僧违背了佛法。”他顿了顿,“自秘境归来,小僧便有所感悟,因而踏入尘世,先知众生苦,再谈度化众生。”
闻朝:“所以你放过了那只兔妖?”
空悲点头:“他杀孽极重,怨气也极重,虽有向善之心,佛却度不得。他身上的因果线错综复杂,可若寻根溯源,皆跟施主有千丝万缕的联系,如需解铃,还需系铃人。”
“我知道,”闻朝并不意外这个答案,“他肯定还会再来找我,只是不知……如果城中百姓知道他们口中传唱的兔仙,竟是这样一个满身杀孽的恶妖,会作何感想。”
他说着看向都城所在的方向,远远的似能看到一线城墙,墙内圈着的百姓正在欢度佳节,墙外的人与妖却各怀心事。
空悲绕开了这个话题:“两位施主,不知此次来找小僧是为何事?”
“来借你的破妄金铃,”闻朝回过神,“用完就还给你,你看可行?”
“施主想用金铃破开身上的禁制?”空悲一下子就猜到了他的意图,“可这禁制是那位已经合道飞升的大能留下的,据说他已回到大千世界,施主若想破除,为何不去找他?”
闻朝:“找过了,他说他也解不开,让我来借破妄金铃,说金铃可以破除世间一切禁制,包括他留下的这一个。”
“原来如此,既然他这么说,那金铃自然可以借给施主。”空悲道,“但还请施主三思,禁制封印的是施主心中恶念,施主的一半神魂已被恶念侵蚀,靠禁制压制,才能让另一半神魂主导躯体,保持灵台清明,如若将禁制解开,施主会立刻被恶念吞噬。”
“我知道,”闻朝表情没什么变化,他垂下眼,“可我还是想试试。”
见他态度坚决,空悲便不再劝,伸手从袖中拿出一个拳头大的金色铃铛:“可需小僧为施主护法?”
“不必了,”晏临接过话茬,也接过金铃,“解开禁制有一定风险,不能在人间进行,我先带着他回扶云派,这法宝借给我们两天,等禁制解除,我会亲自将它归还与你。”
空悲点头:“这样也好,等施主用完,直接送去金光寺即可。”
晏临:“那就多谢了,若日后金光寺有求,我扶云派也定当相助。”
“青崖仙尊不必多礼,不过是小僧代金光寺,还那位大能一个人情罢了。”
闻朝听了这话,觉得颇有内涵——师祖之前透露过他对金光寺有恩,但那应该是几百几千年前的事情了,空悲居然知道,还能“代金光寺还人情”,又拿着传承千年的法宝破妄金铃,看样子这和尚确实大有来头。
三人又客套两句,便就此别过,空悲打算继续留在城里,而闻朝他们目的达成,准备即刻启程,返回扶云派。
这场短暂的人间之行,就这样悄无声息地落下帷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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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间正在庆贺中秋,扶云派竟也非常热闹,原因无他——出去搞事的解悬天回来了。
短短数日之间,解悬天凭一己之力,将仙门榜上排行前三十、曾经针对过扶云派的门派全部折腾了一个遍,这些门派原本就被魔界骚扰过,被抢走了数不清的法宝和仙药灵草,元气大伤,再让解悬天这么一整,全部惶惶如丧家之犬。
合道大能的威压之下,修真界人人平等,无论你是化神还是练气,都得跪着说话。
二十个门派掌门被解悬天拎小鸡一样拎回来,站成一列在通天梯上罚站。这位合道大能满肚子坏水儿,特意让他们按照仙门榜的排行来站,排行越高,站的台阶就越高,首当其冲便是凌绝阁掌门凌放。
凌放身上伤势未愈,是被解悬天强行绑来的,后者提前给他塞了两颗平气续命丸,免得他死在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