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雷站在原地,愣了好一会儿,手里的巴掌高高举起,在清荷头顶久久舍不得落下。
当年是他为了自己的政治抱负,应下的抄家入狱,连累着女儿颠沛受苦,终是……
终是被骗了身子,才遭如今的难看窘境,他将手中的巴掌挪了方向,狠狠地落在了肇事的秦某身上。
天下父母本就偏心,便是出了这种事情,钟雷也只认为女儿是受秦桓泽蛊惑强迫,才做出了糊涂事。
追本溯源,都是因为秦桓泽这个白眼狼,他倾尽所学,悉心传授,不曾想竟遭恩将仇报。
素来刚毅的钟少师生平头一次,眼眶含泪,嘱咐了女儿一番,才无奈自行离去。
太子则殷勤备至,赔着一脸喜悦,亲自将人送出宫门。
京城钟家府邸被查封三年,东宫的彭总管前些日子亲自带人,来规整打扫,府内一应之物早已收拾妥当,连当年抄家之时落魄离去的老管家,也被寻了回来,在门房垂手等候。
钟雷抬头观望,崭新的匾额,新亮的大门,那对精致的红灯笼一看就知是内府制造。
太子很好,只可惜生错了人家,秦家不是门好亲事,他们钟家福薄,受不起皇亲国戚的虚荣。
痴情如圣上,还不是立后封妃,将崔家三娘子囚在那方寸的牢笼里,活活逼死。
他就这么一个女儿,也没有崔家扬名立万的宏伟志向,犯不着拿儿女姻缘去为家族辛劳。
前半生的宦海沉浮已然足以,余生,他只盼女儿能顺遂安康,找到一个能一心一意待她好的夫君。
忽听耳畔有乡音传来,钟雷收起情绪,回身去看。
在一片清明树荫下,站着林绍琼,白衣青衫,书生朗朗,笑的恭顺温煦。
朝他施礼,开口道:“……表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