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荷心里揣着那张字条,躺下眯了一会儿,翻来覆去的睡不踏实, 林绍琼假醉掺着真醉,焙茗又是风风火火的性子, 若是不慎遗失……
她起身, 坐在镜前, 目色垂下,银质的鎏金珐琅彩首饰盒上镶嵌着嫣红的芙蓉石,伸手扣开, ‘咔吧’一声惊动了门外伺候的丫鬟。
“姑娘是要梳头吧。”
打帘子进来的丫鬟叫做小红,之前就是芙蓉苑的梳头丫头,清荷那会儿最爱她的手艺。
素手上下翻那么几次, 就成了两朵漂亮的荷花苞, 系上绕了如意结的红头绳,再坠几枚叮叮作响的银铃铛, 走起路来跟鸟鸣一样好听。
林绍琼吓唬她,要把小红带回邵武许配人家,她还啃着桂花糕哭鼻子, 眼泪和着糕点渣子,蹭了他一身,去书房时被林家老爷子发现,还被罚写了一篇《衣冠赋》。
想到这里,她不由发笑,小时候还真是天真。
小红也跟着笑,“瞧我这记性,光想着姑娘最爱荷花苞,到忘了如今已不是幼年光景。”她忙松散开头绳,从新把头发梳通。
清荷对镜看了脑袋上还未拆下的另一个荷花苞,银铃铛坠在乌发之间,都还是当年的装扮。
只是不般配的让人觉得好笑。
她张嘴要感叹,想了一下,改口道:“听宋妈妈说,你在邵武成亲了。”她信手在首饰盒子里指了一枚嵌了金珠的牡丹簪,“那会儿大哥哥还拿这个吓唬我,才多久啊,就成真了。”
小红拿过簪子,替她簪于发间,面上带着羞涩着道:“又不是了出府,姑娘若是不嫌弃,奴婢巴不得一辈子都给姑娘梳头。”
清荷端瞧着身后披着的长发,道:“可惜钟家败了,要不我也想把你领回去养着。”
“姑娘说的哪里话,大少爷待您,不比人家亲生姊妹差了,从小……”小红一边替她选合适的夹坠,一边笑着碎碎念。
清荷面色平定,手里攥着一枚取下来的银铃铛,团在手里细细把玩,铃铛里的小珠子上下翻滚,发出克拉克拉的声响。
倏地,她停住手上动作,弯着眉眼道:“寻常人家,亲生兄妹间各自嫁娶,还要有个生分疏远,更何况我一个外姓人,大|哥|哥|日|后娶了嫂嫂,我再赖在府上,怕是连你们底下的人也要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