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月捧着水进来不敢乱观,直到男人洁面漱口,披上斗篷离开后才松了一口气看向了床边:“殿下,您没事吧。”
齐语白掀开被子起身道:“没事。”
兰月替他捧来了衣物,看他穿着,并不近前侍奉,只是目光打量,总觉得他气色上佳:“殿下,他没有欺负您吧?”
齐语白落地抬眸,眸光微漾:“未做行房之事,其他事无妨。”
反正都是男子,也无甚贞操要守,就当被狗啃了。
“您没受委屈就好。”兰月在他起身时收拾着床榻。
齐语白坐在妆台前挽起了长发,已是婚嫁,该梳妇人发髻,长发如云,鬓边轻扫,再配戴上耳饰珠钗。
镜中之人衣衫一如既往,却不知为何眼角眉梢好似多了几分艳.色。
兰月整理了被褥,近前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帮我伪装月布拿去烧了。”齐语白从镜前起身道。
“是。”兰月应声,端盆裹布出去了。
齐语白轻松一口气,坐在床边手指摸向了枕下,未触及硬物时心神一紧,掀开两个枕头,都不见之前藏匿在其下的匕首。
难道是兰月拿出去了,可兰月一般不会擅自动他的东西。
兰月匆匆而返,捧着食物进帐时却见榻上的人眉头紧蹙:“殿下,怎么了?”
“你收拾床榻时可见了我在枕下的匕首?”齐语白不抱什么希望的问道。
兰月将烤肉放在一旁道:“奴婢未见,殿下的匕首不见了么?”
“糟了。”齐语白叹了一口气。
不是兰月拿的,就只能是穆伦拿的,他发现了,但又是何时发现的?
拿走匕首是警告?
若是不想打草惊蛇,发现后应该放在原处才对。
兰月也反应了过来:“殿下,要真是大王拿了怎么办?”
“应该会防备。”齐语白沉思着,那个人比他想的心思更深,楼关一次失算,他竟不敢随意猜测他的心思为何,“只能静观其变。”
沈醇拔出了匕首,以发梢至于其上轻轻吹过,发丝已断:“尚朝的锻造技术不错。”
【白白绝对没有刺杀您的意思。】521说道。
【当然,他顶多用来自卫。】沈醇将匕首还回去。
力量如此悬殊的情况下,自己亲自动手杀他,他的阿白还没有笨到那种程度。
这东西约莫是给实在无路可走的处境准备的。
不过这么危险的东西,还是不能留在他的身边。
……
帐外热闹,远远可见绿地远接天际,齐语白却没有擅自出去,而是在帐内吃着早餐。
南溪的饮食与宫中不太一样,馕饼,烤肉,还有羊奶是主要的食物。
齐语白没吃几口就端过茶水漱了口,兰月在一旁问道:“殿下,不合胃口么?”
“有些腻。”齐语白起身道,“去给太后行礼吧。”
“殿下不用去了,太后说草原没有那样的规矩,新婚时不用那么麻烦。”兰月说道。
“太后与大王的关系你能看出几分?”齐语白问道。
“似乎有些生份,但关系挺好。”兰月思索道,“太后也不怎么过问大王的事。”
“或许是心宽之人。”齐语白思索道。
能远离故土在此处生活多年,心宽之人反而能够活的长久。
“王后在么?”外面在此时传来了问询的声音。
不是他们的人,齐语白停下话头示意兰月,兰月快步行到了帐外道:“有什么事么?”
“我们今晨新摘的野菜,特意送来给王后。”两个抱着草框的侍女道。
草框颇小,其中放着的野菜也小,却嫩的能够出水一样,旁边还放着一朵朵白白的蘑菇,水灵灵的十分诱人。
兰月接过道:“多谢,两位辛苦。”
两个侍女对视一眼,笑道:“不辛苦,太后口味也与此处不同,大王特意吩咐我们去摘的,这两筐是给王后的。”
兰月轻轻抿唇接过,还是多谢了两声,抱着草框进去了。
齐语白听了一耳朵,又见她捧着草框进来,嫩生生的绿色令人眼前一亮,竟觉得油腻之感尽去:“她们费心了。”
“说是大王吩咐的。”兰月将草框放在了架子上道,“午间我给您做了吃,配上新米,味道一定好。”
“你能吃惯这里的东西?”齐语白问道。
“奴婢倒是不挑,那牛奶放了糖还挺好喝。”兰月不好意思的笑道。
“那就好。”齐语白坐在一旁取出了书,这里倒是很清闲,也没有什么礼仪规矩,窗外光芒也好,只是他却有几分静不下来。
几次看向窗外,反倒让在一旁分着绣线的兰月多看了两眼:“殿下想出去走走?”
齐语白回神道:“没有。”
一路皆是绿地,根本无从探查地形,这里处于草原深处,王帐旁边帐篷颇多,白日夜晚都有重兵把守,情况比他想象的更难解。
虽读书破万,曾从书中领略草原风光,可那些也不过是坐井观天,真到了此处才知天地辽阔,他到底久居深宫,竟有纸上谈兵之感。
如今匕首被发觉,情形更是不妙,若再被得知男子替嫁之身,当真是无路可走。
“那殿下是在想大王回来么?”兰月分着线问道。
齐语白心中一惊,沉声提醒道:“兰月。”
“对不起,奴婢胡说的。”兰月放下线跪地道,“殿下恕罪。”
齐语白看着她深吸了一口气道:“你起来吧,这种话不要再出口。”
“是,奴婢再也不敢了。”兰月跪地道,“只是到了此处,不觉懈怠了几分……”
“懈怠什么?”问话声从门口传进来,帐被轻轻掀了一下,沈醇从外面走了进来。
齐语白看过去时手指微紧,一时之间昨晚的事今晨的事乱七八糟混成了一团,放下书起身时,对方已到了近前:“大王。”
“看起来气色不错,应该是休息好了。”沈醇伸手托起了他的脸颊,看着那强做镇定的神情,低头吻上了那唇。
兰月捂住了口,齐语白察觉唇上触感眼睛瞪大,下意识后退一步,平复着呼吸道:“大王,白日不可宣.淫!”
“没有宣.淫那么严重。”沈醇笑着坐在一旁,将手中的包裹放在了桌上笑道,“看的什么书?”
“只是一些大家之言。”齐语白回神,忍住了唇上异样的感觉,微瞥兰月示意,然后坐在了一边道,“大王晨间去哪里了?”
“去摘了些果子。”沈醇放下书摊开了包裹道,“本想着今年大雪封山应该没了,不想还有几丛,给你尝尝鲜。”
包裹之中露出了金黄色,齐语白伸手接过,能觉皮上清凉湿润,不用凑近,已能闻其上清爽甘甜的味道。
桔子,跟枣子差不多大,跟以往吃的不太一样。
难怪他一身风雪凉气,原来是去摘果子了。
“大王辛苦,以后不要冒险做此事了。”齐语白剥着皮道。
宫中捧高踩低,即使费心筹谋,真心对他好的人也太少,这人也许也有目的,但此时就让他当真心来论吧。
汁水溢到了手中,齐语白轻轻蹙眉时,唇边被递过了一枚金桔,他抬眸疑惑:“大王?”
“不用剥皮,整个吃。”沈醇轻抬下巴示意,“这雪水和包裹都是干净的,张嘴。”
齐语白轻轻张口,金桔已入口中,咬下时皮薄如纸,汁水甘甜,虽有涩感,却能解了那甜腻的味道,略带冰凉,恰到好处。
他咬下时手被握住,掌心汁水和金桔皆被帕子包走了,男人起身,用水打湿了布巾低头帮他擦着手。
齐语白手指微缩,想要抽离,却被紧紧握住了。
“别动。”沈醇细细擦过道,“不擦干净,手指和指甲染黄了可不要怪我。”
“不会。”齐语白说道。
“此行也不算冒险,这草原何处是何地形,我都熟悉。”沈醇笑道,“骑马来回也快,你葵水期间吃一些对身体也好。”
“多谢大王。”齐语白轻轻抽出了手道。
葵水……他非是女子,也非是齐思琪,这人所做的事,不过是因为他占了个名头。
“我母亲是尚朝人,姓沈,名醇,醇香的醇。”沈醇将帕子放在桌上,看着他轻轻抿起的唇道,“你我夫妻,总是叫称呼难免生份。”
齐语白轻应:“多谢大王。”
诚心接受,死不悔改。
沈醇略有沉吟,看向了一旁的兰月笑道:“你家殿下闺名是什么?”
兰月一懵,下意识想要回答:“殿下闺名……”
“思琪,大王迎娶时不是早就知道。”齐语白开口道。
沈醇轻轻敛眸,将一枚金桔放入了口中笑道:“思琪?”
齐语白心中不安:“大王有何疑虑?”
“没什么。”沈醇拉住了他的手笑道,“我日后唤你思琪可好?”
齐语白看着他的笑容,听着这个名字不知为何觉得一阵恶寒,硬着头皮道:“大王开心就好。”
叫那个名字,他得适应许久了。
“思琪,这金桔甜了些,我要喝茶。”沈醇说道。
齐语白背后一毛,以手试了桌上水壶温度,起身道:“这水有些凉了,大王稍等。”
“多谢思琪,思琪真是贤惠。”沈醇看着他的背影笑道。
齐语白连听两声,那一瞬间竟然觉得头有点儿疼,甚至怀疑他是故意的。
但怎么可能,替嫁之事鲜少有人知道,他上马车时都是盖着盖头,齐思琪更是为了让此处尘埃落定,直接相当于关了禁闭。
水热翻滚,齐语白以帕子垫了水壶,注入了茶壶之中,轻轻晃动。
“思琪,这就是尚朝的茶艺?”沈醇看着他一举一动笑道。
齐语白轻轻抿唇,别人叫那个名字他也就当随耳听过,这个人叫不知道为什么让他觉得有那么些恼火。
垫着茶壶的布巾放下,齐语白提起斟茶,手指无意识扶上壶嘴时轻嘶了一下,手下意识直接放开了,茶壶翻滚,水液飞溅,他一时难以回神,想要用手去碰,却被伸过来的手蓦然紧握住了:“阿白!”
茶壶落地,碎裂一地,热水的热气腾了起来,齐语白的目光却未落在其上,而是震惊的看向了对面的男人:“你,你叫我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