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王子!!!”
马蹄落下,沈醇拔出匕首切进了马腹,落下的马嘶鸣声响,却是直接倒在了地上。
“乌蹄!”
“大哥,你没事吧?”沈醇丢开匕首跑了过去,其他人纷纷簇拥过去,七手八脚的搀扶着。
王帐之中有人出来,那长着络腮胡的中年男人看着此情此景双目圆瞪:“怎么回事?!”
一切都变得混乱至极。
人被抬进了王帐,大夫匆匆跑了进去,马躺在地上无人去管,慢慢的失去了呼吸。
沈醇手指上滴着血液,看着马匹转身离开,原身曾经置身于马下差点儿被踩死的经历,现在也到了偿还的时候了。
王帐中有怒吼的声音,沈醇则进了旁边的一处小帐,帐中妇人本是待在帐边有些着急,看到他回来时刚要松口气,却看到了他手上的血迹:“穆伦,出什么事了,你身上哪儿来的血?”
她梳着南溪的发辫,五官却精致秀美,即使经历风吹日晒不似年轻时,也难掩她出色的样貌,但她难免太瘦弱了些,病容到底损了几分颜色。
原身的母亲,尚朝和亲远嫁的公主,说是公主,其实是宗室女子赐了公主之名,尚朝没将她放在眼里,南溪也是同样。
“扎木耶被乌蹄踩了,我杀了乌蹄。”沈醇说道,“娘,别担心。”
妇人神情有些复杂,重重松了口气,转身打湿了帕子道:“擦一擦吧,可觉得饿了?”
“嗯。”沈醇应声。
她去炉中取出了一块烤肉放在盘中递给了沈醇,自己则是深吸了几口气坐在一旁缝补着手头的东西,外面的事情好像与他们无关。
沈醇吃着那略有些干柴的肉填着肚子,此处帐篷颇小,条件有限,却收拾的很干净,自原身记事起,他的母亲就基本上不出此处,不是不想融入,而是这里的排挤明目张胆,即使是他的父亲,也只是偶尔兴致来了来一趟,让他们的日子好过几天,但他来一次,原身遭受的欺负就多上一些。
惹不起,就只能躲,这是原身自小接受的教育,却是无可奈何。
屋内的寂静并没有持续多久,王帐之中蓦然传出了一声哭喊声:“扎木耶!!!”
【宿主,人死了。】07说道。
【这只是第一个。】沈醇说道。
他们对于原身排挤暗害,人的恶意可以在对方示弱瑟缩时放到无限大。
现在已经不局限于报仇的问题,而是双方只能活一方,他没想死,死的就只能是对方。
此处帐篷被数人闯入,沈醇手上的肉掉在了地上,直接被几个男人拖了出去,一起拖出去的还有失措的妇人。
他们被拖到了大帐之中,沈醇手撑在地面上时看到了躺在床上已经失去了气息的男人,一个满身金玉的女人趴在那里哭泣着,还有数个王子红了眼眶。
“大王,你要为扎木耶报仇啊!”女人看向了沈醇,泪意浸湿的眸中满是恨意,“杀了他们这对有异心的母子!”
“不是,大王,这事不是穆伦做的。”沈柔跪地辩解道。
然而她的辩解未尽,却已经被旁边疾步走过来的青年踹了一脚:“不是他还能是谁?!”
“父王,杀了他们!”旁边一坠金青年同样愤恨道。
沈醇的手指轻轻收紧,摸上匕首的手收了回来,从地上扶起了妇人道:“娘,你没事吧?”
现在杀戮,能走出营帐也难走出草原,南溪一族亲贵颇多,此事只能慢慢筹谋。
“你说!”那生的十分孔武的大王道。
他的眼角也有泪水,只是拳头紧握强忍着,最心爱的大儿子死去,对于一个父亲而言是重击。
但他所承认的儿子也只有那几个而已。
沈醇说道:“是乌蹄突然发疯。”
“你为什么会骑着乌蹄回来?!”大王呵斥道。
沈醇松开了妇人,沉了一口气看向了旁边几个面有不善的人道:“因为我被捆上了马背,带到了雪山湖,刚好碰上乌蹄被带回来了。”
“你倒是命大。”大王说道,“身上也不见什么伤痕。”
几个王子投来了警告的眼神,沈醇捋开衣袖,露出了其上的鞭痕和各色青紫的痕迹。
帐中有一瞬间的寂静,三王子开口道:“这只是陈年旧伤而已,正是因为如此,他才有害大哥的动机。”
“我要是想害大哥,就不会杀了乌蹄了。”沈醇说道。
“那么多侍卫都不敢上前,你倒是勇猛。”大王死死的看着跪地的六子,杀与不杀,全在他一念之间。
“父王,尚朝今年多攻伐我南溪,说不定他二人就是奸细!”四王子说道,“还是杀了好!”
沈柔身体颤抖着,却是跪地求饶道:“大王,穆伦不敢,柔儿也不敢,他可是您的血脉,怎会叛您?”
她的头磕在地面上极响,所有人的目光都投向了坐在中央处的男人。
“既然有一把子力气,就去前线杀尚朝人吧。”大王盯着沈醇道,“你母亲留在这里,好好证明你的忠心。”
“父王?”
“你有何异议?”大王看向了旁边几子。
他是不喜六子,但那确实是他的血脉,而他的几个儿子也确实欺人太甚。
既有他的血脉,能不能活就看他自己了。
“不敢。”旁边的青年低下了头,略有些厌恶的看向了中间的少年。
“是,父王。”沈醇行礼后搀扶起了跪在地上的妇人。
天色渐暗,王帐附近点起了火把,哭泣声不断,进行着丧葬仪式。
坐在小帐中的妇人却在哭泣着,看着面前的沈醇道:“他让你去那里,岂不是让你送死。”
南溪国人大多生于马背之上,骁勇善战,可尚朝守卫之人也不是吃素的,而她的儿子才不过十六,生的弱小又不曾习武,到了前线与送死无异。
“与其在王帐之地勾心斗角,还不如上阵杀敌。”沈醇说道。
与其在此处扮演什么乖顺的儿子,还不如大权在握,南溪之人生于马背,也崇尚有武力之人,不喜酸儒软弱之举,因而对尚朝人格外排挤。
自然,其中也夹杂着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但慕强之心从未改变。
这对原身是磨难,对他而言却是送到手的机会。
“你……你不知其中关系,那军队中人皆是各方王子的势力,在王帐中还能顾忌大王几分,出了此处,你哪有余力?”沈柔说道。
沈醇略有沉默道:“此事没有回头路可走。”
她的儿子已经被那群毫无顾忌的人害死了。
营帐中有些安静,沈柔看着面前的儿子,觉得他好像与从前有些不同了:“罢了,你自己注意吧,你若死了,娘也不独活。”
她一边抽泣着,一边收拾着包裹,在天亮之前送沈醇上了马背,似想要说什么,却也只是抿了唇,转身进了营帐。
沈醇拉了拉那瘦马的缰绳,一夹马腹,疾驰而去。
“大王,此举是放虎归山啊。”王后跪在男人面前道。
“他要真能成虎,也不枉费死了扎木耶一个了。”大王说道。
“大王?!”王后错愕抬头。
“草原的儿郎是狼,不是羊。”男人手扶着膝盖道,“跟着你们这些女人全学了那些阴损的伎俩,他哪怕真成了能吞了我的狼,我也心甘情愿!”
雄鹰高飞之时,沈醇执着手令进了营帐。
打仗这种事,于他而言不过是信手拈来。
既是什么身份,便做什么身份的事。
……
尚朝新起一将,名为田战,虽只有弱冠之龄,为先锋时却是一马当先,与其父配合,更是一战便收服了西南部族作乱之地。
如今西北之地南溪部族虽每年有岁贡,可草原部族不臣之心从未消失,田战将军率兵征战,直破草原部族,捷报本是频频传来,却突然三月未有音讯。
朝堂之上略有低迷,文官不言,武官也未有一人说话,该说的话早已说尽了,如今只能等消息。
快马从宫外疾驰而来,令旗招展,匆匆入殿时乃是急令:“陛下,田战将军被生俘,先锋队伍全军覆没!”
朝堂一静,不闻呼吸之声。
尚景帝站起道:“怎么回事?!”
“田战将军深入敌营,却反中了埋伏!”
“好!!!”南溪大帐之中大王闻军报时却是大喜过望,直接站起身道,“穆伦果然骁勇,此一战生俘多少人?”
“尚朝先锋五千人,无一人逃脱!”跪地士兵道。
几位旁听王子面色难看,数位亲贵却有赞誉之声:“果然不愧是大王的儿子。”
“尚朝的田战连才鲁将军都不能对付,穆伦果然是天生的将才。”另外一人道。
“传我命令,提拔穆伦为征尚将军,率三万士兵,反击尚朝军队。”大王下令道,“受了尚朝将近半年的鸟气,如今倒是能让人心中畅快一回了,吩咐下去,既是大胜,赏酒同庆。”
“父王,如今尚朝犯边,儿子亦有责任。”三王子跪地道。
“你也要去?”大王看着他道,“战场疾苦不同于帐中,刀枪无眼,不是儿戏。”
“儿不畏!”三王子抬头道。
“那便去吧。”大王说道。
……
木牢之中以锁链锁了数人,其他人皆是不愤,唯有一小将发须虽是凌乱,却淡定自若。
“田将军,如今怎么办?”旁边的人问道。
“稍安勿躁,既然未杀我等,便有退路。”田战看着此处守备道。
“南溪部族也不知怎么出了那么一号人物!”副将愤愤道,“我等无权无势,也不知皇帝……”
“住口!”田战听见脚步声时说道。
守备让开,一满身金玉之人在侍卫簇拥下走了过来,虽然生的身形高壮,孔武有力,看向他们的眼神却是不屑:“这就是尚朝闻名的常胜将军,如此瘦弱,也不过如此,门打开。”
“三王子,穆伦将军吩咐,没有他的命令谁也不能进去。”守卫的士兵道。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三王子的刀已经抽出架在了他的脖子上:“穆伦将军?我说开门。”
那人蹙眉,却是转身掏出钥匙开了门。
田战四肢被缚,只能看着那人提着刀站在了他的面前,扬起下巴耀武扬威的模样:“三王子有何指教?”
军令不严,不过乌合之众。
“尚朝犯我南溪,你就是领头之人,如今做了俘虏,滋味如何?”三王子用刀身拍着他的脸道,“要是杀了你,尚朝还有能用之将?”
“尚朝人才济济,不缺田某一个。”田战说道。
“还挺傲气,你要是跪下来求我,我可以留你一条小命,只砍你一条腿好了。”三王子用刀比划着他的腿,满脸都是恶意。
千军易得,一将难求,只要杀了这个人,还怕打不过尚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