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母跪坐了下来,抱着沈筠颤抖着哭着:“为何我的醇儿命途如此多舛,就不能过两天安生日子么?”
“娘……”沈筠眸中闪过了一丝沉痛。
山涧之中两人下落,速度极快,沈白难得靠近山壁,用利剑刺入,此剑削铁如泥,一路下滑,好歹降下了他们下落的速度。
身体停滞半空,沈白抱着怀里的人,这才缓下了些许心神:“少爷莫慌。”
“有你在,我不怕。”沈醇说道。
【宿主,为什么不上去?】521不明白。
凭宿主的本事,想要借力带人飞上山崖是轻而易举的事情才对。
【现在正是脱身的最好时机。】沈醇说道。
这潭水已经开始浑浊了,身处其中就是局中之人,若能借此脱身,处于局外,再看整个局就会清晰很多。
更何况他处于其中就是一个活靶子,所有人都知道云景山庄的弱点是他沈醇,一旦集火,受伤的可能是他身旁的人。
他已经让他受过一次伤了,不会再有第二次。
此处距离崖底还有一段距离,沈白握着剑柄道:“少爷,我会再下滑一段,你别害怕。”
他的声音沉稳有力,神情专注,沈醇抱住了他道:“好。”
只有脱离了原来的身份,远离了施加规则的人,眼前的这个人才有可能真正挣脱那些束缚在身上的枷锁,这也是必须脱局的原因。
沈白握紧了剑柄,单足用力撑开距离,下落的速度极快,剑身再度刺入,距离崖底已不过十米。
他看向了怀中闭着眼睛的人,再度拔出剑时以轻功掠过树梢,平稳的落在了地上:“少爷,我们到底了。”
沈醇睁开了眼睛,感觉到脚底柔软的感觉,看见那无数的鸟雀因为受惊而纷飞,脚下踩了两下,蓦然捂住了唇,推开了沈白扶到树边干呕了起来。
宿主柔弱人设不倒,521在此刻敬佩宿主的敬业和缺德。
“少爷,怎么了?”沈白走了过去。
“有点儿恶心。”沈醇干呕了几下道,“休息一会儿。”
沈白伸手顺着他的背道:“我去找些水来。”
他要转身,却觉衣袖被拉住,转眸时对上了沈醇惊魂未定的眼神:“一起。”
“自然。”沈白思忖了一下,略微弯下腰道,“此处抱着不便,少爷委屈一下。”
沈醇垂眸,扶住他的肩膀趴了上去。
崖下有坠落下来的巨石,以及翻落下来的马车碎屑,马车已然粉碎成渣,沈白在其中翻找着,倒是从那被软垫包裹的东西中找到了尚且完好的铁锅,器皿,以及几个椰子。
沈白以匕首划开了椰子,捧到了沈醇的面前:“少爷先喝些这个。”
“你先喝。”沈醇说道。
沈白看了一眼其中的液体道:“椰子没坏,少爷可是怕涩?”
他有心去尝,却听沈醇说道:“如今不在庄中,也无外人,你不必处处划分我二人尊卑。”
沈白看向了他道:“这于礼数上不合。”
“你若不愿,只这几日如何?”沈醇单手扶着那个椰子直视着他道,“回去以后,再谈礼数。”
沈白知道自己该拒绝,但却无法拒绝:“是。”
“答应的时候可以说好。”沈醇笑道。
“好。”沈白应道。
沈醇示意了一下椰子,沈白先是尝了一口,递到了他的面前。
椰汁清甜,足以缓解焦躁的情绪。
剩下的椰子和器皿沈白用布裹了包袱,直接拎在了手上,他只有一人什么都好解决,但是主人无在外生存的经验,有些东西不可轻易舍弃。
手上提着东西,沈白朝着沈醇蹲下了身体道:“少爷上来。”
“这东西我来拿吧。”沈醇说道。
“东西太重,少爷拎不动。”沈白说道。
沈醇抬眉看向了他,沈白沉吟了一下,将包袱递了过来,沈醇伸手去拎,神情之中颇为自信,只是双手抬起时却是滞了一下,他试图再拎动,那包袱落在地上仍然纹丝不动。
沈白盯着他的举动,薄唇微微抿了一下。
“你是不是想笑?”沈醇抬眸看他。
“属下不敢。”沈白说道。
“是不敢……”沈醇拉长了语调,在看到对方眸中一闪而过的笑意时松开了包袱道,“我不拎了。”
沈白弯腰单手拎过了包裹道:“属下拎就是。”
沈醇看着他轻而易举拎起来的举动沉默了半晌,就在沈白以为自己做错要引得他生气的时候,沈醇朝他勾了勾手指。
这样的举动往往代表着……
沈白靠近了一步,被捏住了下巴吻住。
一吻即分,他手中的包裹却重重的落在了地上。
“你惹我生气了,也要罚。”沈醇笑道。
“少爷……”沈白想说这不是惩罚,他还想说这样的惩罚只会让他更想犯错,但话到嘴边,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现在我们该往哪里走?”沈醇问道。
沈白四下打量道:“向一个方向走,先走出这片山林再说。”
“那就走吧。”沈醇抓住了他手肘处的衣服道。
“少爷,轻功赶路会更快。”沈白蹲身下来道,“您上来。”
沈醇沉吟了一下,将那地上的包裹打开,将里面的东西清空,只剩下两个器皿,一个椰子,他将包裹包好,背在了地上,然后趴上了沈白的背道:“走吧。”
“少爷,”沈白看着那些地上的东西道,“这些东西都得带上。”
“出门在外,自然该轻车简从,不要如此娇气。”沈醇伏在他的背上说道。
沈白沉默了一下,侧眸看他:“您用得到。”
若是他,只用裹腹,林间的果子皆是吃得的。
“我在你眼前如此娇气么?”沈醇问道,“我可是吃得下你烤的鱼。”
沈白没敢说他就吃了两口,只能将人背着,朝着远方掠去。
山林之中也并不是一片平静的,砸下山崖的黑衣人的尸体不少,在沈醇他们离开片刻之后,有黑衣人沿着绳索落于此地,翻找了数番,在看到一个标记时,一挥手,朝着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山林茂密,但总有方向可循,沈白朝着一个方向掠着,云景山庄的方向在西南之地,风回谷则偏东北一些,以南为界,看日头方向,沈白的行动并未有任何的踌躇。
“你是怎么辨别方向的?”沈醇环着他的肩膀问道。
沈白寻觅着方向道:“以叶片辨别,较为茂密的一方一般是南,再辅以日头的方向,一般不会出错。”
“石山之中不是只教杀人,还教这个?”沈醇问道。
“要保主人性命,什么都要学。”沈白说道。
“阿白真厉害。”沈醇笑道。
沈白耳朵动了一下,并未作答。
日头极盛时,沈白在一处溪水边停了下来,将沈醇放下道:“日头毒了,少爷先在此处休息。”
在山庄中时,一旦过了晨间,沈醇出行都是要打伞的,倒不是他真的娇贵至此,而是庄中之人皆怕他晒着,而此种习惯,又是因为他幼时一次晒的狠了,满身起了红斑,病重了数日,是以人人留神注意。
沈醇在溪边的鹅卵石上踩了踩,看着那清澈的溪水道:“里面可有鱼?”
“少爷想吃鱼?”沈白走到了溪边,看到几尾小鱼时道,“可能要寻一下。”
“不想吃。”沈醇走到了他的身边探头去看,被沈白用手臂下意识拦着,他只兀自抓了沈白的手臂,在看到几尾仓皇游过的小鱼时眼睛亮了,“真的有鱼!”
那鱼皆是灰色,可食,却无甚观赏性,沈白看着他探头去看的模样,有些不明白这些鱼有何值得他稀奇的,毕竟庄中池塘中的锦鲤要比这些鱼赏心悦目不知道多少倍,即便如此,他路过时也未必会看上一眼。
“啊,游走了。”沈醇的语气中透着些许的失望。
沈白手中的剑划过了水面,那贸然游走不远的鱼直接串在了他的剑上,被举到了沈醇的面前,鱼身流血,肚皮上翻,真正意义上的死不瞑目。
“少爷,鱼。”沈白说道。
沈醇沉默的看着他,在沈白心里忐忑时伸手揉捏了一下他的脸颊道:“阿白真可爱,烤了吧。”
既然已经死了,那就只能利用起来了。
沈白抬手摸了摸脸颊,眸中有些疑惑。
火堆架了起来,一条条小鱼被串在了处理干净的树枝上插在了火堆旁,沈白又从树上摘了几个果子,洗干净了用叶片捧着放在了沈醇的身边。
鱼身一面焦黄,沈白蹲在那处将其翻转,目光仔细的盯在上面,沈醇咬了一个果子,在品尝到微甜的滋味时递到了沈白的唇边。
沈白垂眸要接过,却被他的手避过道:“咬一口。”
沈白看向了那果子,一面已经被咬过,沈醇给他露出的是另外一面没有咬过的,他本是迟疑,想起崖下所说,咬了一口,的确脆甜可口。
“好吃么?”沈醇问道。
“嗯。”沈白应道。
小鱼不需烤制多久已然熟透,沈白拔下树枝,将其远离火堆晾凉了些递给了沈醇道:“少爷,小心些烫。”
“好。”沈醇接过了树枝,拿着那鱼放在鼻间嗅闻了两下,从其上撕下了一小块放进了嘴里,咀嚼了两下眼睛亮了,“阿白你的手艺大有进步。”
沈白捏着自己的那条鱼,小心剔除鱼刺后尝了一口,觉得与以往所做的并无区别:“少爷当真觉得好吃?”
“自然。”沈醇不吝夸奖。
沈白觉得他只是觉得新鲜,并且真的饿了:“我给您剔除鱼刺。”
“不用,我自己来。”沈醇拒绝道,明显对那小鱼颇为感兴趣。
树下阴凉,又有流水,微风拂面,有爱人在侧,偶尔有落叶纷飞也并不恼人,正是良辰美景。
风声蓦然紧促了一瞬,沈醇拨弄着鱼的动作未停,沈白却蓦然拔出了剑,挡住了那从林中射出的箭羽。
箭羽不足以伤人,无数黑衣人从林间钻出,沈醇腰身一紧,已然被沈白带离了原地,只是因为他的动作极快,那原本握在手中的枝条直接掉落在了地上,吃了一半的鱼肉自然也没有幸免于难。
诸人围绕,看着沈白手中的剑略有戒备,一黑衣人开口道:“将你手中的人给我们,你可以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