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穷乡僻壤龟速前行的军队终于加快了速度,等待许久的另一方精神一震,摩拳擦掌,准备了一整套完整的应对方案,包括虚与委蛇、丢黑锅等等,确保能最大程度的保全自身。
他们不是没想过奋起一搏直接从源头解决问题,但凤晓有“君权神授”规则护身,压根没法被解决,而跟凤晓所带军队硬碰硬的代价又实在有点大。
之前派出的那几波试探的队伍已经用亲身经历证明了凤晓所带的这支军队能打能拼,纪律严明,完全不像是匆匆忙忙从白、洪两地拉起来的队伍。
而骆地的军队只是个花架子,对上这样的队伍实在很难说有胜算。
这么一合计,留给他们选择的余地实在不多,众人干脆试探着想“迷途知返”,看看双方有没有和解的余地。
改革也不是真不行——如果上头愿意给他们留点汤吃的话。
奈何凤晓这一路压根没按常理出牌,先是在穷山僻壤磨蹭了半天,然后好不容易加速了,又一头扎进了沿路的村镇里,丝毫没有直奔府洲核心区域的意思。
“他这是什么意思?”有人收到消息,砸碎了手上端着的茶盏,愤愤道:“他难不成还想一路打过来?”
另一个胖乎乎的人捧着茶轻飘飘道:“就他手上那点兵,要是真蠢到分兵,咱们也不用在这心惊胆战了。”
另一个人抹了把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般急忙道:“没错,据说他就带了一千多个兵,这要是一路打过来,他还得派人去守城,他哪有那么多人手?”
捧着茶杯的胖子继续道:“再说了,骆地还没反呢,他在骆地如入无人之境,何必多此一举去打仗?”
最先砸了手上茶杯的人平静了几分,阴沉着脸道:“那他这是什么意思?”
另一个始终没开口的人笑着道:“咱们在小皇帝眼里,还不如那些地方更有用呗。”
胖子呵呵一笑:“小皇帝没把我们放在眼里是真的,但要说他只是闲的没事干那倒也不至于,据我所知,小皇帝去了那些小镇,二话不说就带着兵维持秩序,修路修桥,还把一堆地痞流氓送进了县衙……”
有人猜测道:“小皇帝这是要收民心?就为了对付咱们?”
“对付你们哪用得着这么大张旗鼓?”那人笑眯眯道:“小皇帝志在改革,这是在为那些新政顺利推行做准备呢。”
意识到自己在小皇帝眼里可能压根不算什么,众人的表情都不怎么好看。
那人又道:“小皇帝的行踪如此明确,你们这次总不会还联系不到小皇帝吧?”
最开始说话的那个人一边抹汗,一边道:“话是递过去了,但小皇帝没有搭理我们,不知道他到底是个什么想法……”
那人眉梢微动,觉得这群人实在愚不可及:“小皇帝的行事作风你们不了解?你们觉得可以谈,但人家可未必这么觉得。”
他笑道:“不过也对,谁会跟随手能碾死的蝼蚁谈和呢?”
另一人阴沉着脸道:“他这是铁了心不想给我们活路?”
那人诧异的看了眼他:“白、洪两地的世家连根拔起,也没见小皇帝给他们一个机会,你们既暗中阻碍新政,又派人去袭击小皇帝,怎么还觉得自己有活路?”
他叹了口气:“可见你们实在不够了解那位小皇帝,陆大人都要在他面前断尾求生,更何况你们呢?”
被他这么一解析,在场其余人皆感到了绝望。
最先开口的人不住擦着头上的汗:“那我们这是必死无疑了?”
“我们叫你来,可不是为了让你通知我们等死的,”另一个人阴翳的注视着那人:“你说你有办法帮我们解决眼前的困境,什么办法?”
见这帮蠢货终于迈上了正路,那人晃了晃扇子,神秘一笑:“不过是断尾求生罢了,只要活着,总有希望,对吧?”
这场对话以及大boss气息浓重的神秘人似乎昭示了一个巨大的阴谋,但实质上,压根没有用。
一路勤勤恳恳、化身“百姓子弟兵”的军队成功刷满这些城镇的好感,并从百姓口中获知了一堆八卦。
百姓是淳朴的,那些高高在上的官看不到他们,但他们却会记得谁为人民做过什么,而谁又欺压过人民。
好与坏在他们这里泾渭分明,质朴的记录着官府的所作所为。
获知这些信息的凤晓也不急着收拾那些人,相反他异常有耐心的带着军队在骆地转悠,遇到镇子就进,硬生生耗干了对方的耐心。
平平无奇的某日,一直等着凤晓上门的巡抚终于忍不住了,带着一长串浩浩荡荡的队伍跑去凤林镇“迎接”凤晓——连镇子都没进去,就被警惕性极强的军队直接拿下,关进了凤林镇的牢房里。
他们连凤晓的面都没见到,更别说后续一连串的“断尾求生”操作了。
军队在凤林镇待了多久,这群大老爷们就在牢房里关了多久,最后军队开拔,大老爷们被当成战利品带着上了路——死活没见到凤晓的面。
军队的条件有些过于艰苦,囚犯更没有特殊待遇,为了防止他们逃跑,凤晓还特地轮流更换小队来看着这群人。
干粮、野外露宿再加上急行军这一整套流程走下来,比劳动改造的强度还高,这群人连抱怨都没力气,更别说跑路了。
就这还没完,巡抚带着人一去不复返,其他人等啊等都没等到回音,于是又来了一批人。
凤晓来一批关一批,关到最后估摸着府洲里都要没人了,才一改慢悠悠的姿态,直奔府洲而去,毫无障碍的入主了骆地。
就府洲城里那些充门面的军队……凤晓都不稀得说它,跟他带的这支兵来比,那简直是越级碰瓷。
“我算是看出来了,军队就没一个有战斗力的,”凤晓抱怨道:“还不如凤城那些士族养的护卫呢,好歹之前凤城大乱时,还能打得有模有样的……”
“你看到城门口那些士兵了吧?”凤晓摇头:“烂到骨子里去了。”
陆宜修保持沉默,眼下最大的问题不是军队,而是空荡荡的府洲县衙——没错,他们这一路走一路接收送上门的“快递”,走到最后,兵不血刃的清空了府洲县衙。
凤晓对此早有安排:“我之前联系过阿爹,再等一会,人马上就到了。”
凤晓一路慢吞吞的闲逛,也不真是为了发挥“人民子弟兵”的同胞爱,主要是得等陆向文他们折腾好接手骆地的一整套班子。
夺权很容易,凤晓叠满了buff,连陆向文都拿他没辙,更别说区区一地巡抚了。
但夺权之后怎么维持稳定,怎么让骆地的政府机构从上到下流畅的运转起来才是最大的难题。
重建永远比毁灭困难。
不过所幸,大凤王朝眼下别的不多,眼巴巴等着上位的人可以说是乌泱泱的一片,随便凑凑就能凑出个一整套领导班子。
在士族把持举荐制时,大商人和寒门没有晋升之梯,无数人因此沉寂,等待一个或许永远不会到来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