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封府35
让林莱来看,小白扮书生当真是别有一番风味。
他是能倒拔垂杨柳,可自己更厉害啊,最后还不是让她给得逞了。
唯有一点不足:
“小白,我可一点都没看出你不甘不愿。”
他哪里像是被强迫的了。
白玉堂一听就不由嘀咕道:“我没有反过来——都是好的。”
林莱眨眨眼:“哦——我懂了。那下次我来扮深闺小娘子?”
白玉堂特别上道:“那我采花贼?”
“可以啊。”林莱说着却是凑过去捏着他的下巴,仔细瞧了瞧他,“就是有这么俊的采花贼吗?”
白玉堂被她那么一夸,那叫一个洋洋得意:“要不我叫锦毛鼠呢。”
林莱轻笑:“看把你给得意的。”
说着就放开他,看了看窗外天色,她就顿时唉声叹气起来:“都这个时候了,咱们还去六扇门么?”
白玉堂也是懒洋洋地不愿意动弹,而他这个平时工作最积极的副指挥使这次就理直气壮地说道:“咱们才刚成亲第二天,便是不去办差那都是理所当然的。”
林莱说道:“所以——?”
白玉堂凑过去将下巴搁在她肩膀上,“不去!明儿也不去了!”
林莱把玩着他伸过来的手,“咱们这么昏聩真的好吗?”
白玉堂装模作样地思考了下:“偶尔昏聩一两日,那叫劳逸结合。”
林莱“唔”了一声:“说得对啊,副指挥使。”
白副指挥使:“嗯哼。”
林莱忍不住笑,她怎么感觉她有种“从此君王不早朝”那味了。
不过他们确实也才成亲第二天,没给自己放婚假都是好的了,所以就别对他们俩要求那么多了。
故而,这俩人就继续翘班了。
他们倒也没有一直待在床上,这不是还需要吃喝拉撒吗。
尤其是吃吃喝喝,要知道他们这新家附近就是最热闹的州桥夜市,不去多逛逛它那多可惜啊。
从州桥夜市满载而归后,他们俩还想起了一件事,那就是看他们这次成亲收到了多少贺礼或是份子钱。而整理这个,也是一大快事。
“哦呼!官家送了十匹蜀锦,这匹银紫色的我要送给慈姑,鸦青色的给我娘。大嫂呢?她更乐意穿什么颜色?”
白玉堂凑过来看了看那个礼单后说道:“不若这匹蜜合色的吧?”
林莱说道:“可以啊。”她说着就将这点记到一旁的小本本上。
白玉堂又瞄了瞄其他颜色,“豆豆,我觉得鹅黄色很适合你,要不叫裁人用这个色的给你做件大袖衫?”
“我没问题。”林莱对这方面要求一向不怎么高,听他一说就随口应了。
说罢,他们就继续看官家这次送上的厚礼,其中还有一组雕成动物模样的玉器,大概是考虑到了他们俩的外号,里面有鼠又有蛇。
两人对视一眼,就去库房里将那组玉器扒拉出来,拿出鼠鼠和蛇蛇。
毕竟是宫廷出品,不管是玉质还是雕工那都没得说。
林莱尤其眼前一亮,就用商量的口吻说:“小白,要不蛇蛇归你,其他的都归我?”
白玉堂哼笑:“豆豆指挥使好生慷慨大方。”
林莱觉得她必须拿出杀手锏了,就扯着他的袖子晃啊晃:“好不好呀,相公?”
白玉堂浑身一震,脑子已经开始不清楚了:“嗯。”
“小白你真好。”林莱立刻放开他的袖子,开始了她林指挥使分玉器,除了蛇蛇玉器,剩下的都是她的,好耶。
白玉堂则开始懊悔,他该再坚持一下的,那样的话说不得就能多听她喊他一次“相公”了。
他转念一想,希望其他宾客还送了她尤其喜欢的贺礼。
这么一想,白副指挥就更加兴致勃勃地扒拉起了贺礼单子,很快还真叫他找到了他想要的贺礼。
“汪荃的《长飞贴》。”他兴致勃勃地指着这一行给她看,看完他还刻意地补充道:“你知道我很喜欢汪佩兰的。”
林莱颔首:“嗯,我知道。那这幅《长飞贴》就给你好了。”
白玉堂:“…………难道你不喜欢他了?”
林莱已经有点明白是怎么一回事了,她忍着笑说:“我没有啊,但这不是小白你太喜欢他了吗,所以我只能忍痛将他这幅字帖让给你了。”
白玉堂:“哦。”
林莱快要笑死了,为了掩饰这一点,她连忙低下头去看那个礼单。一看不知道,这谁啊送这么厚的贺礼?本来汪荃汪佩兰的《长飞帖》就已经很拿得出手了,可好像其他礼物都不遑多让啊。
林莱便去扒拉这礼单署名处,不是那么意外地发现送礼人是颜百万颜大官人。
林莱:“唔——”
白玉堂回过神来:“怎么了?”
林莱就示意他仔细看这个礼单,果然他看完也觉得颜百万这次送礼送得过于丰厚了。
林莱这时候说道:“其实仔细想想,他一向都很大方。”
白玉堂指出:“但是他无所求。”
“他倒是请雁爪大师为他解过几次惑,”林莱话锋一转,“不过他确实大方过头了。我想想啊,他缺什么?嗯?难道他想要谋得一官半官的?”
哪怕只是虚衔。
白玉堂想了想颜百万家的情况,确实他只缺“权”和“名”了。当即他就往椅背上一靠:“难道说豆豆指挥使终究会走上卖爵鬻官的路吗?”
林莱白了他一眼,嘴上却说:“我还就卖爵鬻官了。”
白玉堂:“嗯?”
林莱说道:“那颜大官人不是很慷慨吗,看之前汴梁寒潮时他就很积极地捐款捐物,若是下次朝廷还有什么需要他这么做的时候,他若是仍旧那般慷慨,我不妨奏禀官家,让官家意思意思地犒赏他一番?也算全了他的善举。”
白玉堂沉吟片刻道:“这倒是个两全法子,既能叫他再接再厉,也不叫你收他那么多礼而不好意思。”
“是吧。”林莱说完就觉得这件事算是解决了,继续整理贺礼,冷不丁地她说道:“那这幅赵升赵高旭的《河边牧马图》就归我了哦,小白。轮流么——”
白玉堂:“。”
“小白?”
白玉堂咬牙切齿:“行,怎么不行。”
到底是谁又送了幅好画来?
白玉堂凑过去一看,发现是他大哥。
白玉堂:“……”
他之前就不该把赵高旭的那幅《骏马图》换给他大哥,让他把他其他的赵高旭画送了出来。
林莱见此情景,就好奇地凑到他跟前:“你怎么了,脸色如此变幻?”
白玉堂不想理睬她,就把她脸推开,“那是因为我也喜欢赵高旭。不行吗?”
“那这幅《河边牧马图》给你,《长飞帖》给我?”林莱体贴地提议道。
白玉堂:“……林豆豆!你非得在成亲第二天气死你相公我吗?”
他说着说着竟然那么自称了,自称完他自己都是一愣,愣完就奇迹般地不恼火了,反而还搁那儿美上了。
林莱再也忍不住了,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小白你也太可爱了吧。”
白玉堂一抬下巴:“也不看看我是谁相公。”
林莱:“哈哈哈哈哈哈。”
她笑完还凑过去亲了他一下,“我家的。”
白玉堂那叫一个开心。
林莱边笑边继续看礼单了,稍后她又挑出了给白金堂这个大哥的回礼。
她当然没忘记她家大人,看她将两坛延年酒留给了她阿翁,她爹那儿的话?林莱给他留了个青瓷香炉。天残老人,林莱看到了有人送了几坛子葡萄酒,她又想到她的收藏里好似有套水晶杯,就一并给他老人家送去好了。于三娘这位师姑,林莱想着送她两匹骏马。其他人的话,都各有回礼,林莱指使着她家那位,将他们俩决定好的回礼都一一记下来,等回头交给倩女去操办。
即便他们这一下子送出好多回礼,但是和他们收到的贺礼相比,只能说前者不足后者一成。
可以说,这次他们俩发了一大笔财。
开心。
更别说还有些贺礼,根本没有记在礼单上。
这部分贺礼又是什么呢?
只能说它们更适合夜深人静的时候拿出来观摩,或是使用。
现下天还没有完全黑,就不把它们拿出来了。
退一步说,他们俩那类收藏都才刚实践了个开头来着,暂时还不需要填充新作品进来。
另外值得一提的一件事,是最终林莱收藏了赵升赵高旭的《河边牧马图》,汪荃汪佩兰的《长风贴》则归了白玉堂。
林莱还从他口中得知赵高旭的另一幅同样有名的《骏马图》,被他换给他大哥了,所以他大哥才能将《河边牧马图》拿出来。林莱突然想到她之前得到的范南平的《登高赏月图》,差不多知道它是怎么来的了,就肘了肘小白:“小白好弟弟!”
白玉堂顿时瞪眼:“我都是为了谁!”
别以为他不知道她这么说,根本不是在夸他。
“好好好,都是为了我。”林莱说着就凑过去在他耳边嘀咕了一句,他立刻多云转晴了,还一副很期待的样子。
至于林莱都和他耳语了什么?
只能说他们晚些时候,在喜帐里上演了真人牧马。
两人都很喜欢这项运动,约定好以后要多多来。
就这么胡吃海塞了两天,两人终于知道消停一些了,尤其明天早上他们俩还要正式地去林莱他们家。
回门来着。
而之所以还要加个“正式”,是因为在约定俗成的新娘子婚后第一次回娘家,也就是“回门”前,林莱已经习惯性地回了她家,严格来说是慈姑那儿一趟了,她还将那两匹蜀锦一并抱了回去,慈姑果然很钟意那银紫色,而全家对她就这么回来了,一点说头都没有,反正就是日子还和以前差不多。
等到正式回娘家这天,林莱就拉着小白一起回了她家。
家里大人们都在。
白玉堂利落地上前喊人,大人们还算适应,便是之前对“岳父”这个称呼还有点心塞塞的林宿云此时都觉得“不就是个岳父吗,听习惯就好了”,反倒是白玉堂想到了之前“他喊岳父,豆豆喊他相公”的那一节,就不自觉地去看她。
林莱:“?”
白玉堂回过头去,‘没什么。’
林莱:“??”
她还非要搞明白了,于是过后逮着个机会就问他到底怎么了。
白玉堂只好提醒道:“《选官图》。”
林莱:“啊!”
她懂了,却是眼睛一转,扬声喊道:“爹,玉堂想和你一起玩《选官图》。”
白玉堂:“……”
故意的,绝对是故意的。
林莱只是笑,见他有点不想理睬她了,她就立刻挽住他的胳膊,又喊道:“爹,我相公想和你一起玩《选官图》。”
接着她小声对他说:“这下满意了?”
白玉堂狠狠地点点头。
此时的林莱完全忘记了她自己,到底她这样喊,在大人们看来就有那么点一碗水端得没那么平的意味。看等他们小两口回到大人们跟前后,林宿云就有点皮笑肉不笑地说:“豆豆,你相公要和我一起玩游戏是吧?”
林莱警觉了起来:“嗯。”
她这么警觉是对的,因为接下来小白就痛失了姓名,变成了“豆豆相公”。
林莱:“。”
白玉堂:“。”
小两口终于知道了一件事,那就是秀恩爱还是要尽量低调,尤其是在大人们面前。
对于白玉堂来说还有一件事,那就是岳父大人的运气和他差不多,这点从他们俩玩《选官图》玩得旗鼓相当便可见一斑。
其实不止是林宿云,林家大人们在这方面都大差不差的。
林莱她就是个例外,所以大家一起玩《选官图》时,毫不客气地将她排除在外了。
林莱:“呜呜。”
她呜呜也没用。
不得已,被“排挤”的她只有去和疾风还有弛风一起玩了。
回门过后,林莱他们俩又快速处理了下紧急公务,才攒出点时间下金华去了。
在金华小白老家,他们俩前后逗留了五天,除了祭拜白父白母外,就是认认白家亲朋好友。再来,林莱还和白金堂白大哥仔细聊了下民信局的事。顺带着,林莱还尝到了金华的美食,像是金华火腿,还有白玉堂先前提到过的彭氏梨炒鸡,这道鸡肉菜在他前五排名里。该说不说,虽然林莱以前就吃过好几个厨子做的梨炒鸡,但这彭氏梨炒鸡还是不一样,风味更佳,便是其中梨子似乎都不太一样。
据白玉堂说,那是他们金华特色野梨,当梨子生吃一般般,但是做这道菜却正好。
林莱:原来如此。
从金华离开后,他们俩就走水路去往陷空岛。
途中,他们俩还经过了扇湖。
犹记得,当初他们俩就是经由扇湖剿匪事件认识的。
不同的是如今扇湖水贼已被彻底剿灭,它所隶属的荃州知州又从原本那位尸位素餐的杨茂杨知州,换上了务实能干的项博项知州,在他的统管下,扇湖及其附近水域重新焕发了生机。距离扇湖最近的富全县,虽然还不至于成为真正的又富裕又安全之县,可比起过去,百姓的日子已然好了不少。
这是林莱最想要看到的。
她还顺便想起了鳄将军,就对小白说鳄将军在地府下了几年地狱后,就被地府“诏安”了,成为了特聘无常。
据她的马仔小牛和小马说,鳄无常干得还不赖。
即便如此,鳄将军这样只能算是将功折罪,想要抵消生前罪孽,他还得这么为地府服役上百年才可以。
说完鳄将军,他们俩又说起了郑红英。
林莱想说的是郑红英跟着她娘程松音程大夫学医,已有小成,再过上一年两载的,她就能单独去问诊病人了。
不想白玉堂冷不丁来了句:“我觉得她和侯明秀应当是看对眼了。”
林莱:“啊?你从哪儿看出来的?”
白玉堂想了想说:“我看到过那侯明秀对那郑老汉很是殷切的样子,便有此一猜测。”
林莱“唔”了一声:“侯明秀对谁都很热情周到呀。我说小白,你不会不自觉地患上了‘老子成亲了,那你们这些单身汉都得给老子成双成对’的幸福病吧?”
白玉堂:“……‘幸福病’吗?倒是贴切。”
林莱哭笑不得:“重点是这个吗?我的意思是你可别胡乱点鸳鸯谱。”
白玉堂冷哼一声:“我是过来人,我认为我没看错,再说我就只有和你说过这件事。反倒是你,竟还质疑起我的人品来了,这是什么道理?”
林莱眯了眯眼睛,觉得他生气得很突然,就直截了当地问:“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白玉堂:“……你真是!”
林莱继续直进:“过时不候。”
白玉堂连忙说:“莲房鱼包。”
这里当然不是指真正的莲房鱼包,而是类比。
林莱撑着船篙,“可以是可以,但是你到时候万一掉水里怎么办?你不会游泳的呀。”
白玉堂:“……我会。”
林莱语气玩味地说:“你会游泳是吧?唔,我相信你。”
白玉堂:“…………林惠风!”
他恼羞成怒了,当即就要在他们乘坐的这一小舟里动作起来。
林莱:“哎哎哎——小心!”实则故意用内力晃悠起小舟。
到现在还是个旱鸭子的“锦毛鼠”白玉堂白五爷顿时僵住了。
林莱笑得那叫一个大声。
白玉堂:“。”
他生气了。
他这次是真的生气了。
林莱是觉得在他们下船前,他生气就生气吧,反正他也不可能跳船离开。
这就是他不会游泳的好处了。
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