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莱:“……你可以走了。”
阎紫芝忍俊不禁。
话说回来,林莱当时还是有仔细看过那胡六娘递过来的拜帖的,对她初步观感还算是不错。故而林莱现在缺人手了,她就想起了对方。
林莱本就好奇他们一家怎么又回了汴梁城,综合考量过后,她就决定见见人家。
林莱两天后,见到了胡六娘。
胡六娘本名胡素商,在家里排行第六。
她过来时,穿着一身石青色襦裙,明媚动人。
林莱倒没有被她的表象给迷惑,而是仔细“看”了“看”这胡六娘。她确实同阎紫芝说的那般,周身之气并不浑浊,反而较为清爽,由此看来这胡六娘确实修行有道。
林莱就不免疑惑起来,她为什么还要投靠自己。
还有:“我先前听吊死鬼说过,你们一家去女婿家住了,是吧?那女婿是人还是——?”
胡素商见她对这件事有些好奇,就坦白地说起了它。
那“女婿”是凡人,还是胡素商自己的夫婿,姓路名翰,字逸翰。
而胡素商和这路逸翰的故事,是很经典的书生与狐女的故事。
至少开头是如此。
原来胡素商和路逸翰本就有些缘分,两人认识后,也算是情投意合。
后来胡素商就嫁给了对方,做起了贤妻不说,胡素商还很有才能,能够帮助路逸翰读书上进,甚至胡素商他们家不缺银钱,能够全方位地支持路逸翰走科举这条道路。而那路逸翰倒是没辜负这种支持,几年前得中进士,被朝廷安排到了洪县做知县。
可以说,路逸翰到此俨然是发达了。
林莱默默听着胡素商讲述,在心里胡乱发散思维,‘难道接下来是经典番,糟糠之妻很可弃?忘恩负义知我辈?’
想是这么想,林莱却没有插嘴,而是等胡素商继续往下说。
胡素商此时幽幽叹了口气。
林莱:‘不会吧?’
其实并不是。
那路逸翰成了洪县县令后,前两年还算矜矜业业,加上还有胡素商在一旁协助,他就将洪县治理得井井有条,为此他们夫妻颇受百姓爱戴。若是照这么下去,路逸翰前程可期,奈何他自从一次尝到了被人拿一箱箱银锭贿赂的甜头后,就一发不可收拾起来。胡素商知道这件事后,是百般劝诫,路逸翰开始听了她的话,可耐不住他贪恋富贵,旁边又有小人怂恿,之后他就对胡素商不耐烦起来,接着就更行差就错了。
他在洪县的名声就慢慢坏了。
这是胡素商所不能容忍的,所以胡素商在确定夫婿无药可救后,就果断离开了他。
林莱:‘唔!’
这倒是很有些反套路了。
林莱琢磨了下,“你不要觉得我冒昧,你和你前夫结合,固然有情,不过你后来那么敦促他为好官,是否是因为你能跟着受益,我是说于你修行有益?”
胡素商轻轻颔首:“妾身不敢瞒上师。正可谓‘积善之家,必有余庆’,况妾身时刻敦促丈夫,又以身作则为洪县上下谋福祉,因此妾身和妾身家人便得到回报,修行上多有进步不说,也少有波折。奈何夫君他行差就错,我一再进言他都置之不理,夫妻情分又一日薄过一日——”
这夫妻感情又没了,再继续和他过下去,又会耽搁自己全家修行,那她和她的家人当然要当断则断,及时止损了。
不然呢,还继续图路逸翰什么呢,图他是个书生吗?
退一步说,那路逸翰能有今日,他妻子一家还真是功不可没。如此这胡六娘一家为此得到回报,那是再理所应当不过的。就只是人家图的不是钱权,而是——功德吧?还是一县百姓的爱戴之功德。
林莱想到这里,觉得这样狐狸精和书生的故事才更合乎逻辑。
反正她是觉得胡素商的做法,没有任何问题,尤其她还对她前夫仁至义尽了。
林莱想到这里,就对胡素商说道:“你们家有谁擅长烧鸡吗?”
胡素商:“啊?”
林莱摆摆手,“我是说我对你还蛮欣赏的,所以如果你说的这些事情属实的话,我很乐意雇佣你。而你的家人?若是他们都有些真才实学,或是一技之长,你也可以告诉我一下,反正我现在很缺人手。”烧鸡什么的,她就是那么一问。对于现在的她来说,吃吃喝喝是很真要,可更重要的还是招人和招人。
胡素商闻言:“原是这样。”
林莱微笑再微笑。
之后,她就去查了下胡素商和她前夫的事,结果和胡素商描述的大差不差。
林莱又见了见胡素商的家人,对他们的整体观感都还可以。
林莱便有了决断。
天残老人知道这件事后,就明白了那狐狸精一家图什么,“豆豆,我和你说,他们要是真跟了你,那他们可就赚大了。”
“我难道会亏么?”林莱说着托着下巴,“比起那个前夫哥,我好像是有点亏啊——我还要付给他们一家工钱呢,他倒是什么都没付,考中进士前都还靠着人家六娘一家养着。”
天残老人挑挑长长的眉毛:“我怎么听着豆豆你有意去做粉-郎啊?”
林莱:“。”
她才没有想去做小白脸呢。
她叹了口气:“这不是我发现我手头又有点紧了吗。”
天残老人对她很是了解,当下就说道:“你的手头有点紧,不会是说你的积蓄竟然少了一成这种紧吧?”
林莱但笑不语。
对她来说,这就和电量还剩90%,她都觉得心里不太安稳一个道理。
尤其她如今积蓄基数大啊,所以即使少了一成,她也觉得很明显。
天残老人摇头直笑,笑过后他就给她指点迷津,“叫我说,那狐狸精一家得你庇护,原本是该多多给你上供钱财才是。”便是到时候有哪个狐狸精得道成仙,迎来雷劫之时,豆豆怕是都能帮上忙,而这又是区区钱财能买来的,何况她这里还是倒给人家钱财。
天残老人想着就去看她:“看来你没这个想法。”
天残老人为此没有多说什么,更没觉得她这样有什么不好的。他老人家就继续给她想办法:“那你想好怎么料理你那些田地了吗?”
说起这个林莱又想叹气了,那几顷田地听起来怪好嘞,可实际上呢?
要是有上好的良田,哪里还能剩到现在?
也就是说那道观附近的田地,其实也就那样,何况几顷的面积中还包括了山林。林莱还能怎么办,只能先开始养肥那些能够直接开垦的田地,再思考如何因地制宜。
由此就能看出来,天上就没有白白掉馅饼的事。
这么想着的林莱,有点丧丧地回了家。
现在天气开始热了起来,林莱都好想先熬过这个夏天,再来思考那些琐事了。
唔,夏天,冰。
她倒是能制冰,但这又和田地扯不上关系。
林莱躺在竹席上,继续发散起了思维。她从夏天想到秋天,又从秋天想到冬天。
嗯?!冬天!
林莱想到了大棚,后世那种大棚这时候是搞不起来,但可以用牛粪覆棚代替呀,因此她觉得这个还真的可以搞一搞,何况这时候的冬天虽然也有一些新鲜的菜,像是豆芽和韭黄之类的,但是不管是数量还是种类,都和其他季节完全没法比,这就导致冬天新鲜的菜尤其贵。
想到这里,林莱当即就从榻上弹起来,打算去找她亲亲老父亲林宿云,叫他搭把手。
等林莱找到她家药铺时,远远地发觉药铺门后围了不少人,等她走近一瞧,才知道他们是来瞻仰官家御笔的。还别说,官家的飞白体已经很有自己特色了,何况他又是官家,那这字当然是好得不能更好了。
林莱便跟着又欣赏一次后才绕过人群,找到了他们家药铺的后门,从后门进入了药铺后堂。
巧的是药铺后堂里,不仅林宿云在,程大夫和郑红英这对师徒也在。
原来是郑红英她爹郑路送了一批药材过来,里面有几味药材还挺难得的,程松音就带着郑红英一一见识下。
林莱过来后,没有打扰她们师徒,而是悄悄将林宿云拉到一边,说了自己的想法。
林宿云无语了:“豆豆,这种事你该去找积年老农啊。”
林莱眨眨眼:“爹,你难道不认识一些积年老农吗?”
林宿云:“……我懂了。豆豆,你就只打算出点子,然后叫我去统管,是吧?”
林莱没说话,只是冲他讨好一笑。
林宿云:“。”
他忍无可忍,还是给了她一个脑瓜崩。他现在都快要忙死了,好不好?
本来他们家药铺就挺忙的,如今好了,官家御赐牌匾,那因为各种原因找上门的病人就更多了,而且还有极个别人不是来看病的——人怕出名猪怕壮呀。而这些事可都得要他料理,这小孩儿还真好意思再来劳动他?是想他累死吗?
感受到他的怨念,林莱连忙举手投降,“我另外想办法,另外想办法。”
她正要退走,耳朵却动了动。
她娘程松音程大夫是不是提到了“栝楼”,是她知道的那个栝楼吗?
林莱就连忙挪过去求确定,果然就看到了程大夫和郑红英正对着个椭圆形、橙黄色的瓜来回观摩呢,期间程松音还提到《伤寒论》里提到过小陷胸汤,就会用到栝楼实,也就是这个瓜的瓜仁。
不过这部分林莱兴趣不大,她更感兴趣的是这栝楼瓜仁,能充当瓜子磕,尤其这时候又没有葵花籽,西瓜与南瓜也是没有的,起码她如今还没能见到它俩。
林莱的意思是她可以拿栝楼瓜仁做她更熟悉那些瓜子的“替身”,更进一步来说就是她可以在她那些田地里或者山林里,种植这栝楼瓜,到时候她就可以试着在这个时代推广瓜子了。即使到时候推广不成,她自己和家里人吃也是很好的呀,何况这栝楼瓜仁还能当做药材,怎么看都不愁自己到时候会亏。
林莱:记下来,先记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