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4章 嫁衣神功07

始于聊斋 非摩安 7625 字 2023-02-15

嫁衣神功07

林莱爽快地将“毒蝎子”余欢伯交给花无缺处置,这并不代表她就不再管这件事了。

她其实已经叫人去核实了下余欢伯,是不是确如四毒使所说,早两年就被逐出了师门。

苗疆本就离襄樊不远,而五毒使又是苗疆执牛耳的人物,所以关于他们的消息不算难打听,而打听来的结果,证实了四毒使没有说谎。他也没必要,也不好说谎,毕竟一旦他的话被戳破的话,那专门给他们一个机会解释的林无忧,觉得她被愚弄的话,那他们可没好果子吃——五毒使是叱咤风云的大前辈,也确实被江湖中人忌惮,可先前在武林大会上,他们兄弟五人联手,都没能从林无忧那儿讨得了什么好,那自然而然就轮到他们去忌惮这无忧岛主了。故而人家一封信,他们就主动来了襄樊。

这不是他们怕了,而是他们重诺,亦不想在林无忧心目中留下“管教门下弟子不严”的印象。

反正,四毒使和五毒使是这么想的。

林莱呢,在确定余欢伯此次来中原武林兴风作浪背后,和五毒使无关后,就没打算再和五毒使追究什么,只是希望他们往后记得约束门下其他弟子,不要做越界的事。

四毒使和五毒使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

这么一约定好后,林莱好似不觉得现下气氛有那么点僵硬一般,神情自若地转而说起四毒使画技独特,若他不急着回苗疆,不若多在五羊庄呆几日,她好向他讨教下他的画工。

林莱自己是不怎么擅长绘画,故而十分羡慕擅画之人,而四毒使画风秾丽,又有异域风情,成品很是绝妙,林莱自然是见猎心喜。

她的推崇,让四毒使的心情好了不少。

他只推说那么一下子,就恭敬不如从命地留了下来。

林莱便十分热情地招待起了他,这让被冷落的五毒使很是郁闷。

五毒使自认自己在武功上,和四毒使不相伯仲,怎么在五羊庄的待遇天差地别呢?尤其此间主人还是武功天下无双的林无忧,她一句赞赏可是胜过其他人千句百句的阿谀奉承啊。

内心不平衡的五毒使为了找回场子,就显摆起他更擅长的蛊术来。

还别说,林莱从前甚少接触过这方面,而蛊术本就被蒙上一层诡谲奇幻的色彩,现如今有专业人士开课,她少不得要支起耳朵,听上那么一听。

林莱还表现出一副“好像很有意思的样子,我姑且听上一听”的样子,这无疑是给了五毒使鼓励,让他更不惜余力地显摆起来不外传的蛊术来。

四毒使:“…………”

四毒使越听越觉得弟弟不像话,可他又不好明说,只能猛地咳嗽,提醒五毒使不要什么都往外说。

他几乎要把肺都咳嗽出来了,五毒使这才反应过来,讪讪地闭了嘴。

林莱还一脸懵懂地问四毒使:“你还好吗?竟咳得那般厉害。”

四毒使:“。”

四毒使觉得她就是故意的,可他打又打不过,只能恨恨地剜了五毒使一眼。

四毒使转念一想,这无忧岛岛主不会是故意的吧?故意捧一踩一,好让他那没心眼的弟弟因为心里不平,而说起他的长处来找回面子?

林莱这会儿不懵懂了,她迎着四毒使狐疑的目光,轻轻笑了一声:“我是真心仰慕四毒使你的画工,只是不曾想还会有意外收获,不过你们大可放心,我只是对蛊术有那么点好奇,绝无偷师之意。”

要是其他人说这话,他们绝对不信,可她是林无忧,她说这话,他们是信的。

当下,四毒使就再悄悄瞪了五毒使一眼,再朝林莱拱拱手:“我们自是信得过林岛主的。”

林莱摆摆手,“不必如此,本是我冷落了五毒使。”

她又问五毒使还有什么爱好,听他说他还擅酿酒后,就让庄中的下人送上几坛好酒来,请他品鉴品鉴。

这么一来,反弄得四毒使和五毒使不好意思起来。

林莱立刻“图穷匕见”,她请四毒使不吝留下一幅墨宝来。

四毒使:“。”

四毒使心情有些复杂,不过很快他就在人家一连串的夸赞声中迷失了自我,豪情万丈地去挥毫泼墨了。

等看到那艳逸夺目的成品后,林莱觉得她赚大了。

对此她的表现,就是送了四毒使一件青玉荷叶笔洗,这是由一整块青玉雕刻而成,上面荷叶连荷花,看起来栩栩如生,可以说这是一件价值不菲又十分精美的文玩。

她也没忘了五毒使,送了他一把纯金打造的金光葫芦酒壶,酒壶还挺重,一般人拿一会儿就会觉得手腕坠得慌。

可见这两件礼物,一个比一个实在。

弄得四毒使和五毒使纷纷生出了“拿人手短”的心思,等回去后,面对兄长们的询问,他们俩都没好意思说那无忧岛岛主任何不好的话。

没办法,她给得太多了。

五羊庄

送走四毒使和五毒使没多久,林莱就收到了一封有些不同的拜帖。

送拜帖的人,声称她们来自于移花宫。

此番她们少宫主花无缺出来行走江湖,听闻林岛主暂留五羊庄,特来拜见。

林莱微微扬眉,她可不觉得移花宫这么入世。

别人不知道,她还不清楚吗,花无缺之所以会离开移花宫,来行走江湖,目的只有一个,那就是顺从邀月和怜星这么多年的期盼,去和小鱼儿相杀。加上移花宫向来就很遗世独立,不理会江湖纷争,更看不上江湖中人,可以说,移花宫上下都清高自傲,说是行走江湖,也不会像这样来拜码头,哪怕她被如今江湖认为是少有能和移花宫宫主们、燕南天相提并论之人。

这一点,从五羊庄这边接拜帖的侍从,对来送拜帖的移花宫侍女隐隐不满就可见一斑——移花宫侍女可是欲强闯五羊庄,强送拜帖的,态度自然不会恭谨到哪里去。若是她们懂得世俗规则,又何至于此。

这下林莱就有些好奇了,这拜帖背后,能指使那侍女这么做的花无缺又有何用意。

为此,她就没去在意移花宫侍女的目无下尘,留出了下午的时间,叫花无缺上门来拜见她。

林莱还叫人留意了下襄樊城内有关“毒蝎子”余欢伯的动向,此前参与此次全城大搜捕行动的江湖中人,已经开始为他们为民除害这一节而大肆庆祝了。

对此,林莱不好评说什么,倒是她能肯定此次“毒蝎子”余欢伯确实做了错事,他被那么多人围剿是他应得的。不然,林莱不会缉捕了余欢伯后,就不再管后续了。

等到午后,花无缺前来拜访时,林莱正在水榭中赏景又赏画。

她还不死心地摆了笔墨,想要临摹下四毒使的那幅佳作,结果半晌过去了,她仍旧觉得无从下手,只能悻悻作罢。

真的,她在画画一道上没有天赋,是她一直以来的痛,偏偏这件事不会因为她转世就有所改变。林莱觉得可能“我不擅长画画”这件事,是刻进了她的dna里,让她转世后,在这样的心理暗示下,仍旧不能有所突破。

唉。

花无缺仍旧一身白衣,行走间风采动人,任谁见了,都不由赞叹一声:‘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便是林莱,她瞧见人家,心情都跟着好了一点。

“花公子。”

花无缺有礼地作了一揖:“林岛主。”

林莱示意他近前来,她则终于放弃地将笔放回到笔架上,祈愿下辈子她在这方面能有所进益。等花无缺走到水榭中来,林莱直截了当地说道:“你想见我,所为何事?”

她这句话的重音在“你”字上,自是点明是他出于个人意愿,叫侍女来送拜帖的,这很不移花宫。

花无缺愣了愣,他不禁去看她。

先前他见到她时,是在夜里,尽管那不影响他视物,可放到白日里再看,还是有些不同的。不变的,还是他觉得她眼睛很明亮,看人的时候,仿佛能透过皮肉看到对方的内心,可他并不觉得被冒犯到,只是有些微不自在。

林莱眨眨眼,稍微收敛了下,这下子她看起来就多了几分温文,见他还是没说话,就故意开玩笑道:“总不会你知道那声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了,特地来告诉我答案的?”她指的是先前他们在青楼时,听到那似痛苦还快乐的声音。

花无缺反应过来,耳朵悄悄红了。

只不过他总得来看却没有很羞赧,还是很淡然的样子:“并非。”

林莱多看了眼他红起来的耳朵,笑了笑,觉得他这样逗弄起来才更有意思,只是临到头,她又来了个急转弯:“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我自是相信你的。那,你的真正用意是——?”

花无缺总觉得她的语气很怪,并不像是她说的那样,可他又不好抓着这个问题不放,只能顺着她的话说道:“我预料到今日襄樊双雄那些人不会像往日那般约我到处去赴宴,我可有空暇,又想要结交林岛主,便遣人送来了拜帖,若有唐突之处,还望林岛主海涵。”

林莱觉得他这番话有点意思。

正好这会儿侍从们送来了茶水点心,林莱就先请他来到一旁石桌旁坐下。

侍从倒了茶后,就悄声退了下去。

林莱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茶,这才慢悠悠地说道:“听你话里的意思,你是觉得那些人不想要带着你玩了?这不应当啊,到底此次擒住那‘毒蝎子’余欢伯,你该领首功,他们如何能撇下你呢?”

林莱话是这么说,可她一点都不意外会有这么个走向——“毒蝎子”余欢伯这次是犯了众怒,这么说的深层意思是有不好惹的苦主,为此拿出了两万两悬赏金,要讨回个公道。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故而这次襄樊大搜查才那么轰轰烈烈的。

按理说,花无缺将余欢伯带回去后,他必然不会贪功劳,而将这件事她的迹象给抹去,他肯定会实话实说,但襄樊双雄等人又怎么甘愿将功劳让出去,他们怕不是看花无缺刚出江湖,又是移花宫出身,不重阿堵物,而她又干脆就没露面,就将他们俩给边缘化,将功劳揽到了自身上吧。

这是常规操作,林莱更好奇的是花无缺说这番话的用意。

“我不在意。”花无缺陈述道,他本就气质出尘,说这句话时,就很有说服力。他是一点都不在意,刚才那么说,也只是陈述他所知道的既定事情而已。

林莱愣了下,她不由得定睛看向他,还回想了下他刚才说那番话时的语气与姿态,发觉他还真没有因为襄樊双雄那些人的虚伪一面,以及本该属于他的功劳被抢占等事情,而有任何负面情绪,他甚至都没有因为他们的虚伪而感到失望,说起他们时态度很平和,平和到好像之后那些人要是还邀请他赴宴的话,他也是会去的。

林莱不免觉得花无缺奇特,因为他好似缺乏正常人该有的一些情绪。

就算是她自己,虽说对襄樊双雄那些人的操作不感到意外,可她也难免觉得讽刺嘛,虽然很淡,可还是有的。但她面前的花无缺才多大啊,就这么——林莱不好说,她还要再观察观察。

因为她一直盯着他看,把人家盯得有些不自在了。

花无缺默默看向手边的茶杯,端起来品了一口澄香的茶水。

林莱回过神来,重新解读了他先前那番话,“所以你方才那么说,并没有要为你和我鸣不平的意思?而是你觉得你不用去赴他们的宴,不想自己闲下来,就来找我玩了?我是不是该说一声我的荣幸啊,花公子?”最后一句,她说的时候明显带了笑意,这自然是一句玩笑话。

花无缺闻言立刻放下茶杯,“是在下感到荣幸才对。”

林莱:“嗯?”

花无缺抬眼看向她,目光澄澈:“在下认为林岛主与众不同,不想和您只是那么萍水相逢。”

林莱不由得战术后仰。

花无缺好似也察觉出他说出了什么不得了的话,就不负一直以来的从容不迫,“我——我是觉得林岛主值得我去结交,故而叫侍女送来了拜帖。若是林岛主觉得我此番作为冒犯了您,那确是我的不是,我愿向您赔礼道歉。”他说着,真要站起来行礼。

林莱伸出手去托住他,没让他真的行礼下去,只是她看他的目光略微妙。

这个人怎么感觉好纯真啊。

还是说真诚是最厉害的攻略利器?

不,还得加上无可指摘的颜值。

这两项加起来,才导致他的行为才有那么大的杀伤力。

林莱叫人坐下说话。

她看他还有些忐忑不安,就连忙说:“你没任何问题。”

说完,林莱又觉得她这是被攻略成功了吗?哪怕没被攻略成功,她相信她现在对花无缺也是好感值+1+1……不应该啊,从来都是她先迅速获取他人好感,而她自己不动如山的。这次的话,听他的意思,他是对她很有好感,可他也轻易地反过来获取了她的好感值。

林莱对此有点不适应,又有点新奇。

林莱这么想着,就目不转睛地盯着他看。

花无缺:“?”

林莱很想来一句“少年,很好,你成功地引起了我的注意”,可这句话要是真当着他的面说出来,她怕是会觉得有点羞耻。果然,花无缺不愧是移花宫出来的,有那种“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超逸气质,这气质很好地将他和小鱼儿区别开来。

林莱在心里啧啧称奇,过后她冲人灿然一笑:“你想和我做朋友,是吧?”

花无缺迟疑了下方说道:“岛主您武功如此高绝,我生平也只在我两位师父身上感觉到那么厚重的压迫力,故而我不敢唐突您,我是将您当成我两位师父那般尊重的。”

林莱:“。”

林莱真的被他给打败了,她有点无语地说道:“你知道我也没比你大几岁的吧?”尽管江湖中人确实将她,和移花宫宫主们放到一个行列里,就好像她如今要是去其他门派做客,来招待她的,必然都是门派掌门人,而不是下一代。

花无缺道:“知道。”

正因为知道,花无缺才忍不住关注她。

——他的两位师父武功都已是天下无双,他一直以为武功练到一定境界,就会断情绝爱般。或者说,都渐渐摒弃作为一个人的柔软,变得超然物外。他的两位师父向来都是如此,尤其是大师父邀月宫主。可无忧岛主不同,她的目光像春天的风,吹过来时不会让他觉得如坠冬雪之中。花无缺有些不习惯,可又觉得她这样没什么不对,更没什么不好的。

花无缺还想探究更多武功到她们这种境地,还会有怎么样的参差。

或许他还想知道她为什么说起“卖身葬父”,没等他彻底想通,他就已经让侍女荷露来五羊庄送拜帖了,生怕对方已经离开了襄樊。

林莱微微叹了口气:“我说,咱们既然年龄相差无几,那为什么不能同辈相交呢?而等以后我见着了你的两位师父,我们大可各论各的,怎么样?”

花无缺被这个“各论各的”弄得呆呆的,下意识地反驳道:“她们从没想过要离开移花宫,怕是你没机会见到她们俩了。”

林莱笑了下:“山不来就我,我就去就山嘛——移花宫两位宫主总归是摆在我面前的两座大山,我若是要更进一步,自然是要跨过她们的。”

花无缺还是反驳道:“家师不在意这些虚名,她们不会主动应战的。”

花无缺这么多年来,从没见过两位师父为什么事情而心绪有所波动,只除了一个人。

这个人,也是他此次离开移花宫的原因。

尽管花无缺对那个叫江小鱼儿的人一无所知,不知道他的长相的,不知道他为何让他两位师父一直惦记着,非要他出宫去杀了他。

花无缺也没有问,他只需要找到江小鱼,然后杀了他便是了。

林莱不以为然:“那可说不定。”

林莱想到的,自然是邀月、江枫、花月奴等人之间的恩恩怨怨,这份恩怨随着江枫和花月奴的殉情,被不甘心的邀月和怜星延续到了下一辈。她要是插手其中的话,必然会引起邀月的针对,到时候她若是寻求一战,还真能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