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呢!咱们酒酒的手艺越来越好了!”
好家伙,连牙都咬上了。
说完,他拼命给韩奶奶递眼神,希望老伴能来拯救自己,然而韩奶奶看了一眼他们两个,仿佛什么都没接收到一样,神色自如的拿出小马扎,准备收拾楚酒酒带来的这些豆角。
楚酒酒年纪小,下手不知道轻重,再加上她还是个动手废,凡是需要灵活和巧劲的事情,她都做不好。捶腿更是如此,她给别人捶腿,不亚于一场酷刑,要是被她捶的是楚绍,早就把她撕下去,轰下床了,然而现在她捶的人是韩爷爷,一个打掉牙也只往肚里咽的老好人,因此,她技术再差,韩爷爷也只会忍着。
幸好,楚酒酒没多少力气,一阵狂风骤雨般的拳头砸下去,她没劲了,韩爷爷也得救了。
楚酒酒喜欢跟韩爷爷相处,因为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韩爷爷永远都是捧着她,用特别和善的眼神看着她,让她感觉自己很招人喜欢。当初她喜欢跟着韩生义,也是这个原因。
韩爷爷捧她,她捧韩爷爷,两人一个赛一个的嘴甜,他们的日常就是商业互吹。
在楚家,楚绍从不搭理楚酒酒的心理需求,想听他夸一句楚酒酒,最起码要等上十来天,而在韩家,韩奶奶不喜欢听韩爷爷夸别人,更不喜欢听他自夸,韩生义虽然愿意听,但也仅仅是愿意听,想让他捧场,那是不可能的。
现在好了,这俩人凑一起,简直就是“天造地设”。
还有一点,是韩爷爷近期发现的,只要楚酒酒在,韩奶奶就不会制止韩爷爷说话,哪怕弄得有些吵了,韩奶奶也只是皱皱眉,却不会真的打断他们。因此,每一次楚酒酒过来,韩爷爷都是打心眼里的欢迎,他好久没这么快活过了,屋子里不再死气沉沉的,仿佛生活又回到了从前。
从床上蹭下去,楚酒酒熟门熟路的从床脚边找到另一个马扎,乖乖放到韩奶奶对面,她坐下去,学着韩奶奶的样子,捡起地上的豆角。
“韩奶奶,生义哥去哪了?”
韩奶奶说话,从不耽误她手里的活:“去菜地了,雨下的太大,得挖一条排水沟出来,不然菜苗都淹了。”
楚酒酒拧起秀气又淡淡的眉毛,不高兴道:“下这么大雨,怎么还要过去,别人都在家休息了,只有生义哥,还得天天往菜地跑。”
韩奶奶刚要张嘴,躺床上休息的韩爷爷却截了她的胡:“没事,生义穿着蓑衣呢,而且排水沟一直都有,把土铲出去就行了,不费事,估计过一会儿就回来了。”
韩奶奶沉默两秒,嗯了一声,以示附和。
楚酒酒听了,哦了一声,然后就不怎么说话了。
以往她每回过来,都是叽叽喳喳的,今天只叽叽了一会儿,喳喳始终没出现过,韩爷爷先察觉到了楚酒酒的不对劲,他坐直了身子,往老伴和楚酒酒的方向挪了一点,和她们离得更近了,韩爷爷才问道:“怎么,还在担心回信?”
楚酒酒藏不住秘密,她这几天的魂不守舍被韩生义看在眼里,楚酒酒便告诉他,自己在等回信,只是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至于在等谁的回信、他们之间有什么关系,韩生义没问,楚酒酒也没说。
撇撇嘴,楚酒酒点头道:“其实现在就应该已经收到了,但是一直没消息,然后还下雨,邮递员不进村,我怕……”
虽说家家都有本难念的经,外人难断自家的事,但韩爷爷和韩奶奶的岁数摆在那了,他们见过的太多了,楚酒酒担忧的点究竟在哪里,即使不问,他们也能猜出个不离十。韩爷爷揉了揉自己的腿,宽慰她道:“还不好说呢,咱们这边算是南方,每年一到夏天,雨季就没完没了的,你看看,沿海有台风,内陆有泥石流和洪水,别说信了,就是人呐,到这时候都难出去,往北走还好说,要是往南,那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到呢。再等等,啊,酒酒,咱再等等。”
楚酒酒抬起头,她睁大双眼,“韩爷爷,你怎么知道这些的?”
说着,她不禁看了一眼韩爷爷的腿,“不会吧,风湿连全国的天气都能预报了?”
韩爷爷:“……”
韩奶奶有点想笑,她垂着眼,替无语的韩爷爷解释道:“你韩爷爷年轻的时候走南闯北,哪里都去过,有段时间他在福建待了三年,每次给我寄信,十回有八回,我都要一个月才能收到,最慢的一回,我连皮袄子都裹上了,他的信里还在问中秋节好呢。”
楚酒酒噗的笑出了声,韩爷爷有点不好意思,他轻咳一声,辩解道:“那可不赖我,我提前一个月就写那封信了,谁知道一连三个台风袭击福广一带,我的信被吹飞了,过了好长时间才被找到,能寄到你手里,已经算那封信福大命大了。”
他不解释还好,他一解释,楚酒酒笑的更欢了,韩生义恰好推门进来,脱下蓑衣,他问:“笑什么呢,这么开心。”
楚酒酒:“说韩爷爷年轻时在福建给韩奶奶写信的事,生义哥,你知道这件事吗?”
韩生义哪知道,他摇头的同时,韩奶奶的声音也响起来了,“生义怎么会知道,那时候还没有他呢。”
韩生义笑了笑,换掉已经湿透的鞋,同样拉过来一个马扎,坐下看着韩奶奶和楚酒酒忙活。
韩爷爷仍然坐在床上,不过他就是下来,地上也没他的地方了,因为这屋子里就三个马扎,没有椅子。
最近韩爷爷感觉自己的身体轻快了不少,以前一到八月,他的腿就从早疼到晚,这回远没有那么严重,甚至他还能下地干活。摸着下巴,韩爷爷寻思着,应该再给家里做一个马扎了。
不不不,还是做两个吧,说不定哪天楚绍也过来了呢。
这样想着,韩爷爷有点开心,因为他真的好久好久,都没有再招待过客人了。
……
按照韩奶奶教的步骤,楚酒酒把一坛子豆角都腌好了,吃晚饭之前,楚酒酒站起来,韩生义替她抱着装满了水的坛子,而韩奶奶还有几句话叮嘱楚酒酒。
“半个月之内不能开坛,你可千万别因为好奇,就把坛子盖掀开了,到时候长毛,我可不负责。”
“放屋子里,别放外面,被太阳晒到了,也是会长毛的。”
“不许偷吃,听见没有?”
楚酒酒:“……”
她像是会偷吃的人?!
好吧,如果韩奶奶不说,她还真有可能被好奇心驱使着,偷偷拿一根出来尝尝是什么味道。
一一答应下来,楚酒酒跟着韩生义一起出来,傍晚,雨停了,太阳也出来了,雨后的天空特别漂亮,云朵像是和天空分离的,仿佛一伸手,就能把它摘下来。
楚酒酒仰头看了一会儿天,突然,旁边的屋子走出一个女人,对她招了招手,“酒酒,过来。”
楚酒酒回过头,发现是韩家的邻居,肖宁。
肖宁今年四十岁上下,她就住在韩家夫妻的隔壁,她丈夫叫邓国元,是整个牛棚唯一的一个壮年人,扶着自家的墙,肖宁脸上带笑,“生义,我跟酒酒说几句话,你先玩去吧。”
韩生义看看她,又看看楚酒酒,然后他点点头,对楚酒酒说道:“我先把坛子放回你家去。”
楚酒酒看着他转身,然后小跑到肖宁身边,“肖阿姨,有什么事吗?”
肖宁笑着弯腰,轻轻摸了摸她滑嫩的脸蛋,“七夕节快到了,我准备做几个巧果,这是我们家那边的习俗,到时候你来帮阿姨,做出来的巧果都给你,怎么样?”
楚酒酒不知道什么是巧果,不过她知道什么是七夕节。
歪了歪头,楚酒酒问:“可是这是情人节呀,肖阿姨不跟邓叔叔一起过吗?”
肖宁扶门的手差点掉了,她连忙左右看看,发现没外人,才小声说了楚酒酒一句,“你这孩子,瞎说什么呢,七夕节什么时候成情人节了,小孩子以后不许说这种话。”
楚酒酒一头雾水,她不明白“情人节”这三个字怎么就是瞎说了,七夕节不就是情人节吗?
肖宁:“除了巧果,我还让你邓叔叔去山上找了点水果回来,到了晚上,咱们几个坐一起,说不定还能听到天上的牛郎织女说悄悄话呢。”
楚酒酒眼睛一亮,“真的?”
肖宁笑,“当然是真的。”
肖宁是哄小孩子,楚酒酒却真的信了,毕竟连她都能到这个时代来,那牛郎织女说个悄悄话,听起来也挺正常的。
楚酒酒想了想,问她:“我能带楚绍一起来吗?”
这里的七夕节似乎不是情人节,更像是一个阖家团圆的时刻,肖阿姨想跟她一块过,她则想跟楚绍一块过。
楚绍是楚酒酒的哥哥,肖宁不用思考,就答应了下来,“没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