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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世报 姬二旦 1684 字 2022-10-17

婧娴见她这副闷闷不乐的模样,蓦地叫了她一声。

“婧姨怎么了?”

“姑娘为何执着于此事?朝政大事本就是官人老爷所虑,为之心忧伤身可不好。”

“十人六死。”李诏捧着温好的茶道,“说来是巧,前些日子我拣了《伤寒杂病论》看,又读了些史书,恰好讲到战时的疫症,说是东汉年间的烈性伤寒,如若沾染,则十人六死,想来触目惊心。眼下温州永嘉正起了此事,只觉得这世事百态反复轮回。原先经历过的,往后还会经历。仿佛命里注定,是个因果报应。”

婧娴轻声道:“原来姑娘并非担忧此一件事,而是捉摸不透这无常。奴婢当姑娘起了心思,有男儿志向。”

“倘若有男儿志向,婧姨觉着不好么?”李诏双手捧着茶杯,小心喝了一口茶,“今日我看孙太医是女子,却也入朝为官了。”

“自然不是不好,只是古来多少女子能问政?且皇后与长公主亦不闻问。能为官的,更是少数。”婧娴又拿过李诏手中杯子,再度满上,“姑娘若有这心,奴婢只担心您往后更辛苦罢了。”

读圣贤书,却无用武之地。赵玠于太学中人选妃,李诏便认为极为讽刺。可她自觉无能为力。

“我也只是问问,婧姨别为我恼了。分明长辈将我安排得明明明白白,我哪里会去冒这个险呢?”李诏看着茶水被斟满,望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想起自己不过几年寿命,一时又难受起来,“那日在太庙的时候,我看了我宋室历代君王也非长寿,说人生百年,实则大抵也就五、六十余年,长寿者方古稀。我又能有多久呢?想着若能留下点什么便好了,好似没白走人世间这一遭。”

见她提及此,婧娴亦觉苦闷:“你尚在襁褓之中,奴婢便在姑娘身旁。这么多年照看下来,也觉奇妙。小时候姑娘的性子可不是现在这般。七岁以前都是霸王脾气,整日乐呵呵的,别说冒险,祸都经常闯。可这两年倒越发像个姝女了。”

“人是会长大的嘛。”被戳中后的李诏以此搪塞。

“姑娘到底是想长大,还是不想呢?”婧娴没再给她添茶,而只是看着她。

“可总归要成人的。”李诏被婧娴说得鼻子发酸,不去看她。

婧娴轻叹:“不是稳重便是成人,肆意就是胡来了。总这么端着、装着奴婢瞧着也累。好些事儿姑娘你都憋着不说,以为旁人便不知晓了么?以为就能迎刃而解了么?”

“婧姨说得容易,你也是那稳重的性子。爹爹与母亲,以及祖母皆是沉稳有加,进退有度的,做起事来好似极为轻松。除了姑母,姑母是祖父祖母宠着长大的,眼下行事还会被人指摘,如今也落到了姨母的圈套里头,自顾不暇。”是以李诏觉得她的这位姑母是一个反面榜样。

婧娴想了想,拿出了袖袋中的一张被卷成一根圆柱的小信笺,不曾拆开过的模样:“我瞧姑娘自小聪明练达,若真有什么想做的事儿,便快活去做罢。”摊开手心,交给了李诏,“努力为之,才无遗憾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