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台阶上滚下来的易呈锦已经浑身是血,头盔掉了,面无血色,脸上那道疤,显得格外狰狞。
他恨不得自己痛死过去,可这清晰的疼痛却让他更清醒。他用手肘撑起半个身体,看着蹙眉的朱瞻基笑道:
“你一定很得意吧,堂兄?我替你气死你的父皇,你才能这么快就登上皇位,你却恩将仇报,将我们太祖嫡子一族赶紧杀绝!”
“你放心,我会将朱文圭从凤阳高墙里放出来,而且,保他荣华富贵至死。”
朱瞻基见过一次朱文圭,现在细看,易呈锦的五官,与他还真有几分相似。
“哈哈哈”易呈锦本想大笑,可腿上的痛让他的笑,变成了痛苦的呻吟:
“欺世盗名!你以为这样,就可以掩盖你们谋朝串位的事实吗?”
“杀了他!”
“我不会让你杀了我,”易呈锦从袖子里拔出一把匕首,横在自己的颈上,阴恻恻的笑道:
“你也得意不了多久,你身边就有我的人我等着你,堂兄!”
他话音未落,鲜血已从颈上喷了出来:原来杀死自己,竟然这样痛快!
易呈锦的尸体很快被内侍拖了下去,台阶也从上到下用水清洗,内侍们快速而无声的做着,让朱瞻基有种,他们早已准备好,这一切会发生的错觉。
仪仗队在台阶下重新集合,铜角号重新吹响,皇上心事重重的踏上了干净的台阶。
“你身边就有我的人”
是谁?前朝后宫?
朱瞻基觉得自己就要魔怔了,说不定,这是易呈锦给他下的心毒。他长长舒了口气,踏上了最顶端的台阶。
“萧忠,呼延锦回去了吗?”
“大臣们都已回去,明早大典前一个时辰才过来。”
“今天易呈锦的话,你听见了吧?”
“一个死人的话,听完就忘了。”
“人之将死,其言也善。他说的未必不是真的。过了明天,好好给朕查查,以绝后患。”
洪熙元年的最后一缕天光,被暮色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