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远的心里却既不温,也不亮。
慕远已经在院中坐了很久,久到手脚冰凉,四肢都开始僵硬。这一回,是身理上的僵硬,而不是心理上的。
天元早就被他打发回房,余伯和虎子也已睡下,整个世界仿佛都只剩他一人,这般寂寥。
又不知过了多久,慕远心里忽然微微一动,似乎有什么在呼唤他,那声音由远及近,越来越大声。
终于,慕远按捺不住,起身走出去,打开了大门。
仿佛天光乍现,仿佛银瓶乍破,仿佛遥远天际的那道霞光,终于凝结成眼前的一片轻羽,这泛着七彩霞光的羽毛在心底极轻极轻极轻地一挠,整颗心都化成了一潭幽泉。
那道念兹在兹的身影,此刻竟然就在门前,侧背着自己,一只脚在前,一只脚在后。在前的那只脚犹疑,在后的那只脚不欲。似乎想要离开,又似乎是想转过身去敲开那扇门。
开门的“吱呀”声让这两者皆有的可能最终坍塌成转身。
纪谨迎着慕远的目光,如星河般璀璨的眸子闪着光,唇角弯着好看的弧度,醇沉的嗓音在寂静的雪夜里格外的撩人:“天地银装处,红梅盛放时。如此良夜,慕兄可愿一同踏雪寻梅?”
慕远静静地看着他,似乎只是一会儿,又似乎看了很久。他的回答是,走出来,转身关上门,然后走到纪谨身边。
夜已深,天愈寒,连打更人的声音都已经听不到。
寥寥街巷中,唯有一前一后的脚步声。两个人,走出了一个人的感觉。
不知走了多远,慕远突然开口道:“若我没有开门,纪兄是打算走了么?”
两人脚步不停,慕远开口的时候甚至没有看向纪谨。
纪谨亦然,他顾自弯着嘴角,叹息般道:“也许吧。”
“到了那么久,为何不敲门?”慕远记得,自己开门的时候,纪谨脚下的印子明显比周边更深,显然已经保持那个姿势有一会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