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心已经救不了了,少年惋惜地扫了眼便开始收拾散落地面的纸张。
谢峥眯了眯眼,蹲下来,做势伸手——
“呀,怎么带了出来……”少年似乎嘟囔了句。恰好谢峥伸手,他急忙将纸张往身前兜,“兄台客气了,且容小生收拾一番,待会再跟兄台好声道歉。”
眨眼功夫,那熟悉的墨字便被夹进纸张里。
谢峥只匆匆扫了眼别的墨字,少年已经将所有纸张规整好抱起来。
谢峥起身。
因手里抱着东西,少年有些别扭地作了个揖:“抱歉了,刚才没撞着您吧?”
谢峥摇头:“无事。”扫了眼他怀里书纸,“你是要参加今年的童生试?”
“啊?对。”少年有些腼腆,“若是兄台无甚大碍,那小生……”
“不着急。”谢峥看了眼地上散落的点心,“你的点心洒了,不再买一份吗?”
少年赧然,摇头道:“不了,家里等着小生回去开饭呢,下回再买便是了。”然后又作了一揖,“若无他事,小生告辞了。”
话已至此,谢峥不好多言,只得让开道儿,目送他离开。
安福见他态度异常,待人走远,忙压低声音:“主子——”是不是那人有问题?
还未等他问出口,谢峥下巴朝少年离开的方向一点:“找人盯着他,我要知道他是哪家的孩子。”
安福诧异,躬身:“是。”与安瑞对视一眼后,他便转身混入人群中。
出了点小意外,却丝毫不影响谢峥的行程,甚至因为有了佩奇身份的线索,他的心情还更加好了。
刚才少年摔了的点心,很快便被铺子里的人清理干净。
谢峥踏进铺子,问迎上来的掌柜道:“方才那人买了什么点心?”
那掌柜愣了愣,跟在后头的安瑞给他指了指收拾好了的大门口。他登时意会,忙道:“那位小兄弟买了酸枣糕和蜂糖糕。”
谢峥点头:“各包上三份。”
“……是。”
未时三刻。
接到消息的秦守备秦又急匆匆赶回家,大热天的,又穿了一身官服,回到家里已经是满头大汗。
他随手抹了抹脖子,劈头就朝迎上来的管事一通训:“究竟谁来了?传话的人怎么回事,连话都说不清楚?!”
管事苦笑,小声道:“爷,是三殿下来了。”
“什么闪电——”声音戛然而止,秦又皱眉,“你说谁来了?”
“三殿下——”
“二舅,是我。”踏入变声期的声音已经带了些沙哑。
秦又循声望去。
穿着一身罗纱直裰的青涩少年正站在廊下,面容沉静地看着他。
秦又愣了愣,待反应过来立马大惊失色,大步过去,又怒又急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谁让你出来的?”
此少年正是谢峥。见自家二舅如此惊慌,他反倒露出几分笑意:“二舅莫慌,我是接了父皇旨意出京的。”
秦又顿时松口气,继而又提起一颗心:“好端端的,你出京做什么?我怎么没听说?”
“这儿毕竟远离京城,消息滞后些也是正常。”谢峥神色温和,“我是奉父皇之命,跟着工部前往潞州修筑堤坝。”
“潞州?修堤坝?!”秦又又吓了一跳了,“你怎么摊上这事儿了?”
谢峥正欲答话,陪在边上候着的辛夫人笑着插了句嘴:“要不咱们进屋说话吧,站大太阳下,不嫌热得慌嘛~”
“哎哟瞧我!”秦又一拍额头,“急过头了,走走走,咱进屋里聊。”忙不迭引着谢峥往里走。
依序落座,下人奉上茶水。
秦又一口气灌了两杯温茶,完了拽住衣领给自己扇风,边扇边问他:“好端端的,你怎么摊上潞州那事儿了?潞州那地儿隔三差五就要缺个堤,你要是没撞上还好说,要是出了事,你怎么担得起?给二舅说说,是不是哪个不要脸的给你使绊子了?”
越说越激动。
谢峥好整以暇地端着茶盏品茶,见他说完话,才放下茶盏,道:“二舅放心,没人给我使绊子,这是我给父皇求来的活儿。”
“你自己求的?!”秦又惊了,“你是不是傻了——嗷!”站在他身后的辛夫人暗中给了他一下。
谢峥垂眸装作看不见,心里暗忖。原来二舅这么早就开始惧内了吗?
另一边,辛夫人瞪了秦又一眼,笑着朝谢峥道:“你二舅说话没个遮拦,您可别放在心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