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什么?”施然听得着急。
“……但是裴先生已经超过24小时没有退出游戏了。”
施然直勾勾地盯着车上的导航,有一瞬间的断线和失语,窗外的寒流不断从车窗缝隙内流入,但他手心里都是汗。铁头紧紧攥住了方向盘,几句对话已经让他对事情的轮廓有了大致的猜想。他在红灯转绿的刹那猛踩油门,同时用手抵住了施然的肩膀,给他无声的支撑。
林总没听到回复明显急了:“施先生,施先生!您听得见吗?您方便也发给我一个地址吗?我和团队的人现在就赶过去!”
手机屏幕上都是滑腻的汗,施然发了几次才把定位成功发出去:“我已经短信发给你了,你过来要多久?”
林总在对面说了个时间,之后的话施然都没听到。耳朵自动屏蔽了一切外界的声音,只能听得到自己胸腔里砰砰的跳动。
车子猛地刹车在酒店门口,还没停稳就有人从副驾驶座上跳了下来,把本想来开门的侍应生吓了一跳。施然几乎是冲进电梯的,一进去就疯狂地砸按楼层,把后面本想搭同一趟的人吓得望而却步。施然却管不了那么多。一路上他给裴皓洁打了不下二十个电话,近乎机械地重复切断再重播的状态,等待的嘟嘟声一次比一次漫长难捱,直到他终于站在酒店的房门前。
起先还能控制,小声而急促地敲门,到渐渐失控,几乎凿门似地猛砸。其他住房的客人骂骂咧咧出来,见到他疯狗般的架势又默契地缩回去。可能是有人给前台打了电话,施然在下楼之前就迎上了赶来的侍应生。
施然无法证明自己并非可疑的人,只好掏出手机给侍应生看上面二十多个未接通的电话记录,告诉他们门内的人有危险,让前台挂电话确认一下。在等待回复的一分钟里,他多希望前台真的拨通了裴皓洁的房间号,多希望裴皓洁只是不想理他所以没接电话。但是没有。
前台果然拨不通电话,却检测出房卡依旧从门内插在卡槽里。源源不断的光线从门地的缝隙泄露出来,就像屋里藏着一个巨大的能量源。
在铁头赶到之前,房门终于被打开了。
明明是白天,室内所有灯都开着,裴皓洁埋在被子里,像只是睡着了。后颈上的纱布已经被摘下来,一枚粉色的、指甲盖大小的伤疤长在他发根处。风透过纱帘渗进屋,窗台上的烟灰缸被清理过,啤酒瓶也都被扔掉,连垃圾袋都换了新的——那些乱糟糟的,邋遢却很有生活痕迹的东西从房间里消失了,这里有种冷冰冰而不近人情的整洁。
施然坐在窗沿边,在极尽的距离下打量他。这张脸依旧英俊而年轻,只是被抹去了蓬勃的生命力。他长久地看着他,就像长时间阅读一个字一样,忽然觉得好陌生。裴皓洁为什么会在这里呢?今天是周末,他们应该去看电影,去吃大餐,去游戏厅,去逛夜市,然后路过公寓门口的野球场,去十字路口的超市买薯片和酸奶。他们该窝在沙发里看综艺,眼睛被照得花花绿绿还是笑的,然后抢着在十二点前洗漱钻被窝,输了的人第二天做早餐——而不该在这个干净的,什么都没有房间里睡觉,无法被唤醒,无法被感知,甚至连呼吸都平静得要命。这一切都太让人陌生了,太陌生了。
林总和铁头差不多同时到房门口,他们看到手足无措的侍应生和一遍遍叫着裴皓洁的施然。两人飞快地对视一眼,在瞬间确定了分工,铁头上前拉开施然,林总带的两个人干脆利落地从床上架起裴皓洁,往屋外走去。
“你们要去哪里?要把他带到哪里?”施然被铁头牵制,怎么也追不上前面的人,急得眼睛都红了,“你拉着我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