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此之前,昭衍从未跟尹湄真正交手过,哪怕当晚密林一战,两人也是心照不宣地暗自留手,这一回尹湄全力出击,长刀霸道如雷,短刀轻灵如风,以一己之力裹挟风雷之势,武功委实骇人,莫说他负伤在身,即便是他全盛之时,只怕也难胜之!
十几个会合过后,昭衍已经落入下风,尚未痊愈的经脉内腑隐隐作痛,随着他每一次提气发力,这疼痛也在剧增,尹湄见他额头上冷汗涔涔,下手更是狠厉三分,短刀架住剑锋,身子骤然回旋,雪亮长刀断风挥出,眼看就要砍下昭衍的头颅!
生死关头,昭衍果断撤力,身体在间不容发之际闪避开来,刀尖几乎贴着他的脖颈划了过去,仿佛如花美眷的朱唇轻轻吻过,在喉结下方留下一道红痕。
这 道红色很浅,血珠只渗出了两滴,却令昭衍吓出了一身冷汗,好在他反应迅速,尹湄这一刀尚未回手,他便趁势出剑,仿佛灵蛇吐信般疾点尹湄胸腹要害,眨眼间连 出七剑,尹湄只见到剑尖闪烁不定,短刀挥出三次都落了空,唯有竭力躲避,反手横刀在心口,将将挡住当胸刺来的一剑,却没料到这凌厉一招竟是轻飘无着力,她 怔了片刻,旋即寒意陡生,不等抽身飞退,一股炽烈内劲以剑尖为媒介传入她体内,直接在膻中穴炸开!
一声闷哼,尹湄的身体倒飞出去,落地时立身不稳,全靠长刀支撑不倒,她弯腰吐出一口鲜血,染红了一片草地!
无须运气自视,尹湄已知自己的内腑遭受了重创,尤其心脉隐隐作痛,那股炽烈内劲犹如一团烈火,兀自盘旋在心脉上。
人体乃是一个大五行,心属火,为阳脏,但凡修炼刚烈武功无不以心脉为重,昭衍修的是截天阳劲,世间无人能比他更懂得如何利用和攻击心窍要害,尹湄的伤势肉眼难见,肋骨之下的心脏如遭火焰炙烤,一旦她运气过重,心脉恐怕就要承受不住,当场爆裂开来!
她受创极重,昭衍也不好过,他本就是强弩之末,适才强催功力封住尹湄心脉,自身真气已不受控,血液如同沸腾一般在体内奔流叫嚣,使他露在外面的皮肤隐隐发红,不少血管经脉浮现出来,令人触目惊心!
江烟萝抱着天罗伞躲在一旁,见此情形心头大骇,却又不敢轻举妄动,在原地急成了一只热锅蚂蚁。
“尹堂主的刀法……当真是,好生厉害!”
涌上喉头的鲜血被生吞回去,昭衍勉强压制着体内翻滚气血,盯着七步开外的尹湄道:“都说谢青棠是当代魔门第一人,可他要是跟你对上,百十回合内一定会死在你刀下。”
尹湄拭去唇边血迹,漠然道:“他是咬人的虎,我是杀人的刀,本就不该相提并论。”
“虎落平阳,刀却锋芒正好。”昭衍扯起唇角笑了下,“尹堂主,难道不想做长老?”
尹湄定定地看了他一眼,道:“想,所以我来取你人头。”
四目相对,昭衍看到尹湄用眼角余光飞快瞥了下左后侧,顿时心下凛然。
难怪她会埋伏在这里,难怪她出手毫不留情!
昭衍力挫谢青棠在先,帮助江平潮等白道弟子逃脱在后,补天宗两次苦心部署都遭他破坏,以周绛云顺昌逆亡的性子,岂能容他活在世上?
一刹那,昭衍心念电转,握剑的手不禁紧了紧,道:“既然是尹堂主亲自来此,那么……江兄和穆女侠他们应是逃出生天了。”
尹湄看了一眼瑟瑟发抖的江烟萝,道:“他们的确逃出去了,却又掉头回来找死。”
事败之后,尹湄只能带人回去复命,陆无归没想到数百死士还留不下不到百名白道弟子,登时又惊又怒,本该依照规矩处罚尹湄,孰料天狼部的传令使匆匆赶来,禀报说水木在流霜河遇袭,身负重伤。
除此之外,传令使还带回两个消息,第一件事是说海天帮大小姐江烟萝与昭衍一同坠下深谷,水木已经派人封锁附近,至今没有发现尸体,可见两人侥幸生还,仍被困在深谷中。
至于第二件,自然说的是那黑衣鬼面人。
鬼面人的身份来历俱是不明,只知道他杀了许多死士,帮助向北而行的白道弟子逃出追杀,复又在三天前突然出现,一出手就是偷袭水木,虽然未能成功,仍是重伤了水木,从包围之中逃脱出去。
水 木出事后不久,越州官府突然下了剿匪令,派遣数千官兵赶来流霜河一带,将双子峰附近的山寨包围清剿,就连暂时在那里扎营的杀手也遭到殃及,原本密不透风的 封锁线被撕出数道缺口,探子好不容易混入其中,才知道是镇远镖局的一批货物在此遭劫,货主是京中权贵,报案的又是镖局大小姐李鸣珂,官府就算想要当个息事 宁人的鹌鹑也不敢轻忽,才有了这番突如其来的大阵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