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平潮急不可待地问道:“那线索是什么,你拿到了吗?”
“我找到了凶手用过的暗器。”方咏雩摘下腰间荷包,从中倒出一颗小巧精致的物什,“诸位且看!”
众人凝神看去,只见那物什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正是一颗五瓣梅花钉!
五瓣梅花钉是沈落月的独门暗器,每一颗钉子都由她亲手打造,旁人即便仿造其形也不能窃得三分神意,但凡见过她用此暗器的人,不难判断这颗梅花钉是真非假。
一瞬间,灵堂上众皆哗然,所有人齐刷刷地扭过头去,各色目光几乎交织成网,将沈落月牢牢笼罩其中,就连护卫在她身周的弱水宫弟子也不禁心神大震。
今日开奠,沈落月未施粉黛的脸庞本就有些苍白寡淡,这一下血色尽褪,简直像个死人。
她死死盯着那颗五瓣梅花钉,笼在袖中的手指悄然痉挛了下,好不容易维持住了脸上神情,冷漠道:“我惯用五瓣梅花钉做暗器,打杀敌手后从未收回,这些年来不知有多少流落在外,就连方少主身边这位也挨过我两颗钉子,这算得了什么证据?”
“不错,当我找到这颗钉子的时候,也想过有人故意栽赃,毕竟之前已有先例。”顿了下,方咏雩的脸色忽然一沉,“但是,就在我想要回到客栈就这点发现告诉同伴的时候,有人出手袭击了我和石玉。”
众人视线随他一起转移,望向默不作声的谢青棠。
“我 不知道堂堂补天宗暗长老缘何悄然来到梅县,也不晓得他为何越俎代庖来向我讨要这颗梅花钉,一言不合之后,谢长老就要杀我灭口。”方咏雩说到此处,眼里流露 出显而易见的愤恨之色,“谢长老不仅要杀人,还要嫁祸,他故意用纱布缠裹左手击伤石玉,想让石玉认为袭击我们的人是弱水宫霍长老,若非我随身携带了三颗霹 雳弹,恐怕就真要死在那里了。”
他一边说,一边卷起宽大的衣袖,露出伤痕淤青遍布的手臂,显然是躲在乱石下面被砸伤的。
众人大惊,穆清连忙追问道:“那我们挖出来的尸体……”
“我 在客栈发现线索时已经想过凶手仍在暗中窥伺,以我和石玉的力量不足以与之抗衡,偏偏事情紧急,于是我让人送了一封密信给刘叔。”方咏雩道,“那封信里有两 张信纸,第一张阐明缘由请他立刻赶来接应,第二张是让他先找到一个与我形体相似的替身,他去县衙地牢走了一趟,偷走了一个秋后问斩的年轻死囚。”
江平潮愕然道:“你是说……刘大侠一直都知道?你们串通好的!”
“是,事出情急,令各位为此伤神涉险,委实愧疚难当。”
方咏雩向他们躬身行了一礼,随即正色道:“彼时案情调查陷入僵局,人证物证几近断线,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江平潮想到自己这三天来的悔恨难过和妹妹流过的眼泪,恨不能把这混账玩意儿打成狗头,可他也知道方咏雩所言句句在理,若是没有这一场变故,他们或许已经离开梅县,却再也不能从这里解脱了。
穆清努力平复了胸中激荡的情绪,道:“袭击你们的人是谢长老,可有证据?”
“我用霹雳弹炸伤了他的腿,想来还未痊愈。”方咏雩看向谢青棠,善意提醒道,“谢长老不妨脱下鞋袜让大家一观,或许那凶手精通易容有意陷害于你呢?”
谢青棠为今天预估过许多变故,唯独没想到……方咏雩还活着。
该死的人重现世间,这已是最大的变数,左腿伤处虽然已经不碍于行,丑陋的伤疤还残留在上,火器留下的烧伤非同寻常,在场诸人也不是睁眼瞎。
于是,谢青棠只是看着方咏雩,纹丝未动。
有的时候,沉默已经是最好的回答。
满堂如死般寂静,直到水木缓缓开口道:“谢长老,你说自己正好在附近办差,今日才来此祭奠,为何会在三日前出现在命案现场?又是出于何种原因让你不惜杀人灭口也要替沈落月拿回梅花钉?”
这一回,他不再维持表面的尊敬,话是对着谢青棠,目光却逼向了沈落月,看得她震悚不安。
一颗梅花钉定不了沈落月的罪,可方咏雩用它引出了谢青棠,再由此牵扯到沈落月身上。
沈落月意识到,他不仅要找出命案真凶,还要把水面下的波诡云谲也一并揭穿!
没等她想出如何应对,作壁上观的昭衍忽地笑出声来,道:“既然二位不想说,那就由我来说吧——在下昭衍,与弱水宫之间有些仇怨过节,三月初八那天下午给骆宫主送了一封信,而后没有离开羡鱼山庄,暗中窥伺此间情形,准备伺机而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