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他看见那流星飞逝的一剑。
那一剑太快了,快到他连眨眼都来不及,生死已判。
步寒英将剑柄一点点往前推的时候,薛泓碧几乎要从雪堆里爬出来,他蓄势已久,想着自己拼尽全力偷袭一招,能否给傅渊渟争得一线生机,可是没等他冲出来,那将死的魔头好像早有预料般侧过了头,借着步寒英的肩膀作掩护,朝这边笑了一下。
薛泓碧呆呆地看着他,指甲抠进了掌心,血珠又凝成了冰。
等到最后一个武林盟的人离开,遥远天际已经露出一线鱼肚白,薛泓碧浑身都被冻僵了,好不容易爬出了雪堆,几乎靠着本能运转内功回暖气血,眼睛还直勾勾地看着那处血迹渗透的树干。
半晌,他浑身发抖,嘴角却慢慢扯起了笑容,笑得眼泪都流了出来,淌进嘴里咳得撕心裂肺。
薛泓碧合该是恨傅渊渟的,恨他包藏祸心虚情假意,恨他与虎谋皮殃及旁人,恨他满口谎言强逼利用,恨他至死都不曾说出真相,留自己小小年纪就要孤身背负“余孽”之名,在这十面埋伏的世间跟没头苍蝇般跌跌撞撞。
但薛泓碧不能否认,是傅渊渟把他救出了南阳城逃离听雨阁控制,是傅渊渟带他去祭了生身父母的埋骨之地,是傅渊渟倾囊授他《截天功》以安身立命。
傅渊渟死有余辜,薛泓碧不该为他伤心落泪,唯有长笑当哭。
他一边笑着哭,一边压抑着胸中翻涌的火,至阳内力如同嗅到血腥味的猛虎在他体内胡乱冲撞,一股残暴、凶戾的真气随血液一同直冲脑门,薛泓碧从未如现在这般想要杀死谁,血丝逐渐向眼珠聚拢,逐渐将那漆黑的眸子染成一片不祥的血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