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一剑看那大车店门口挂着一条破破烂烂布条,又悬两个扑啦啦掉黑灰的秸秆桐油火把他也笑了。
其实这店的围墙倒是很体面的,借着山神老爷的福利用的都是上材,颇高笔直的圆木杆子削了尖尖深埋入地,那没有一二般灵巧的身法还真进不去,更不论下山野兽了。
能想象住在这样的店里,就是围着篝火打“迷”糊,那也心里也是稳妥的。
他当然知道这位小伯爷心里咋想,便笑了起来,摇头晃脑袋的说笑道:“哎呦~我的哥儿,您咋想的?这就不错了!您当是您看的那些书卷里写的游记?什么幽绝之处满山石兔,西行三里见一茅舍又遇老翁,老翁见您不凡,便留您宿下,招待美酒又与您手谈?一夜好梦第二日起,竟是奇峰山野之间,难道~是遇到仙人了不成,哈哈哈……”
难道不是么,谢析木看到的书里便都写着,神仙住在远山,仙女睡在水面,惊鸿一瞥便是传奇……小本儿。
乡下没见过世面的孩子也不想说话,却看到辛一剑伸出手指指那老店头顶的烂布条道:“哥儿,您且看那条布,知道那是什么?”
谢析木摇头。
辛一剑笑道:“那东西叫做帜,也叫酒牌子,酒帜,这玩意儿可不一般,也不是您在家里想喝什么抬手就有出街就卖,酒这玩意儿便是三文一角的劣酒,也是粮□□华,凭着哪朝哪代也不许放开了酿造,更不能轻易派发,这酒帜一看也是百儿八十年的东西了。”
谢析木看着那一条风中摇摆的烂布,便不由心生敬畏,原来是这般了不起的烂布条儿啊?
辛一剑看小爷儿听得高兴,就继续道:“咱走的这条管道,要再想喝点酒水暖暖身子,除却衙门驿站有供应,也就这地方能有几口舒坦东西了……哥儿吖,就为这一面酒帜,这只要不是天灾人祸断子绝孙,这家人就代代都吃这碗饭了。”
谢析木想问一句既开店有钱了,垄断的买卖必不少赚,那何不读书改换门庭呢?想起那个何不食肉糜的笑话,他便咽了没吭气。
这话说着就到了店门口,未下车就看到一十七八岁,眉目老实憨厚的年轻人,正怀抱一把震山鞭,有些诧异的盯着他们的车马看。
这种富贵老爷车从来路过,轻易是不会踏足他们小店的。
辛一剑下车,笑的十分爽朗,又上下打量这小伙计,看他春日里山脚下穿的夹棉衣裳齐整,虽有补丁,那也是细工好补丁便明白这是谁了。
如此一笑,玩笑般招呼说:“呦,小东家立门口,你这是使唤震山的鞭子,把我们当成游魂威吓呢?”
叫根宝的小东家吓一跳,上下打量这位远客,见他穿一身实在的老布行衣,腿脚扎捆都是上等帆布带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