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哈,素闻点苍派王余恩王大侠性子直爽,百无禁忌,今日幸会,果然名不虚传!”隔壁桌上一名黑子男子大笑道。
王余恩脸上的麻子似乎挤作了一团,皱眉问:“你哪位?”
黑衣男子起身抱拳:“在下大同学宫,萧观。”
郿坞岭后,大同学宫声名扫地,如今树倒猢狲散,八卦传言漫天飞,人人都道裘潮生是个伪君子,更有以讹传讹的,说他是个专吸年轻女子阴气的老妖怪,据说已活了八千年。
王余恩上下瞟了萧观两眼,不屑地笑了声:“我道是谁,原来是裘老怪的门人。”
萧观也不恼,只道:“如今我大同学宫与各门各派共沐圣教恩泽,今日又是承光节这等隆重的日子,大家伙儿都是上百里碑去道贺的,王大侠莫要多嘴扫了兴。”
“扫兴?我王麻子扫了谁的兴?”王余恩两眼一翻,铁掌一拍桌面,直拍得桌上碗儿盆儿乱跳,指着萧观就骂,“你这人好没意思,心甘情愿当魔教走狗就自己当去,还要这么样出来恶心人,古人诚不欺我,狗子就专爱多管闲事拿耗子!”
萧观冷笑斜睨:“你若不愿拜服圣教,今日又上百里碑来做什么?这不是自己给自己找不痛快么?”
王余恩被他这么一怼,登时哑口无言,涨红了脸呆立半晌,悻悻道:“你倒是问问,大家伙儿有谁是心甘情愿上来的?”
还不是迫于淫威么?
能活着,谁想死呢?
他这么一问,闹哄哄的茶亭一下子安静极了。
半晌,一位英姿飒爽的独臂女侠霍然长身而起,她挎着刀,面如寒霜,谁也没看,什么也没说,领着一队人马就这么静静地走了出去。
所有人都知道,那是落霞山庄的庄主,楚惊寒。
就连落霞山庄,三大武林世家之首,也不得不屈服于天池圣教的雷霆手腕,其他小门小派还有什么话可说?
王余恩望着她挺直孤傲的背影,颓然坐下,又敲起他的旱烟袋,来来回回地嘀咕:“变天了,变天了,这回真的变天了。”
郿坞岭后,短短三个月不到的时间,天池圣教的势力就已渗入到整个中原武林,他们自上而下,软硬兼施,蓄谋已久,在江湖上搅起了一个深而恐怖的黑色漩涡。
这个黑,是黑鸦丹的黑。
据说各门各派的掌门人或一把手都服下了这种可怕的毒药。
据说圣教的探子和耳目潜伏在世上的每一个角落。
据说圣尊凤隐和圣姑司空逐凤野心昭昭,母子俩竟然妄想一统江湖。
他们还给各门各派送去了圣教承光节的请帖。
这哪是请帖?
这是屈辱的招抚书!
接下它,就意味着递上了一份表达归顺与忠诚的投名状!
姓凤的图谋,不可谓不大!
中原武林,岌岌可危。
但无人敢有异议。
因为敢有异议的,都已去见了阎王!
*
院子里那棵银杏树的叶子已全部落下,光秃秃的枝桠裸.露在灰蒙蒙的天幕下。
沈墟坐在树下,手执粗布,专注地擦着剑。
不欺剑漆黑锃亮的剑身倒映出他淡淡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