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堆哔啵作响。
凤隐仰面躺下,双臂交叉枕在脑后,眯着眼不知在想些什么。
沈墟开口问:“那个欢喜童子据说是魔教右护法,可是你的手下?”
凤隐漫不经心嗯了一声。
沈墟一直记挂着此事:“他抢了瑶儿去,说要收她为徒,此事是真是假?”
“真亦如何?假亦如何?”凤隐睨眼道,“你们总说魔教中人喜怒无常,说一套做一套,我说是真,你敢信么?”
“信。”沈墟道,“我瞧他不像是个很坏的人。”
凤隐笑了:“在你眼里,什么样的人称得上很坏的人?”
沈墟看他一眼:“不分青红皂白随意杀人的人。”
凤隐撇嘴,不附和,也不反驳,翘起二郎腿:“放心吧,郝不同一不杀女人,二不杀孩子,三不杀特立独行之人,你那瑶儿姑娘,定然安好无虞。”
既然凤隐都这么说了,沈墟就彻底放下心来。
凤隐看他大松一口气,面上自然而然流露出关切神色,心下不悦,故意道:“江湖传言都道沈少侠与那千面郎君形影不离,乃莫逆之交,如今看来,哪有玉尽欢什么事?沈少侠与这瑶儿姑娘,才是契若金兰,性命相托。”
沈墟从没听过什么他与玉尽欢的江湖传言,但他没听过的江湖传言多了去了,不确定其中是否真有这条,初时他并未接话,只直直地注视着快要熄灭的火堆,摆弄起用来充当拨火棍儿的树枝,沾了黑灰,在地上勾勾画画。
凤隐自讨没趣,也不再说话。
半晌,才听到沈墟接了话茬:“你认识玉尽欢?”
凤隐随口胡诌:“打过交道。”
沈墟顿了顿,又问:“你可知他现在何处?”
凤隐嗤道:“你一个莫逆尚且不知,我从哪里知道去?”
沈墟唔了一声:“也是。”
从凤隐的角度看过去,沈墟支着下巴,呆呆望着火堆出神,眼里盛着火光,模样却清冷,隐隐透出一丝寂寥。
凤隐心中一动,撑起身来:“怎么,你在寻他?”
沈墟摇头:“没有。”
凤隐挑眉。
“真要找,也找不到的。”沈墟喃喃道,“他既有心躲我,我如何寻得到他?”
凤隐薄唇翕张,似乎有话要脱口而出,临了终于还是忍住,也扭头看向火堆。
夜至中天,燃烧用的木头正散发出常人不易察觉的暗香。这种香气本身无害,但若与一种叫做“梦泽”的香料混合,就会产生催人入睡的效果。
凤隐已先服下解药,阖目假寐,静静等着香气入体,药效发作。他那件红色外衫早已不知所踪,此时只着一层薄薄的素色中衣,好在时值盛夏,夜间就是光着膀子睡在野外,也不觉得冷。
也不知过了多久,寂静中,他听到身旁窸窣作响,伴随着落叶沙沙声,那声音时重时轻,显是沈墟拖着伤腿缓缓走近,他佯装不知,放缓呼吸,看上去就与睡着无异。
脚步声到了身旁,停住。
凤隐知道沈墟在看他。
有那么一瞬间,凤隐以为沈墟业已发觉。
他等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