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好。”这场持续了整个将近三个月的叛乱战线拉得太长,牺牲的人太多,每一步都走得举步维艰,到头来也只能让人感叹这么一声,好似别的话都是多余。
孙哲看向梅韶,目光微动,纠结了一下,还是开口问道:“南阳的军队陛下还是让你接手?”
“目前陛下还没有要把南阳军权给我的旨意,一切应当会等到我回了平都再有诏书细说。”梅韶微皱了眉头,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只是想着你手上已经有驻城军和晋西军,陛下再给你南阳军,梅大人拜将封侯都指日可待。”孙哲抿了抿唇,道:“只是手中握权太盛终究不是好事,梅大人还是多留神些为好,切勿放松心神。”
“多留意谁?”
“陛下。”孙哲犹豫了一下,道:“君臣有别,梅大人拿捏好分寸就行。”
在回吴都的路上,佟参便和他聊过赵祯,现下孙哲又犹犹豫豫地说起他,而他们口中的赵祯却是截然不同的两个样子,这让梅韶很是不解。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当初南阳侯向侯爷递出橄榄枝的时,侯爷的拒绝叫我以为平东侯是亲近陛下的,可侯爷如今的这一番言论,却又是对陛下敬而远之的态度。”
“平东之主一直忠于的都是平东之民,至于陛下,我也确实是敬而远之。”孙哲直言道。
“是因为觉得陛下性子凉薄,怕难有善终吗?”
“有时亲近之人不得已而为之的残忍要比本性凉薄的人捅上一刀还要来得痛苦。”孙哲意有所指道:“跟随一个志趣相投的主君固然是幸事,可这位主君空有抱负却没有保护臣下的能力,或者说处在某些境遇之下不得不舍弃臣子,那么当初跟随他的臣子心中之痛,不会比被一个昏君误解要来得少。”
“这一点白大人应当更是清楚。”孙哲叹了一口气道:“与其到最后再心生怨愤,不如最开始就不要卷入其中。”
梅韶梗住了,没有说话。
这一点白秉臣知道得有多清楚梅韶不知道,可被孙哲这么一说,他想到了自己刚回平都的时候,陛下为了能够让凌澈顺利当上驸马,放任自己将白秉臣带走用刑,不正如孙哲如今所言吗?
夏日城墙上的风一吹,本该是惬意的,梅韶心中却像是被梗住一般,烦闷起来。
他在城墙上站了良久,直到孙哲都回了屋子,他还在那里站着,远处是走街串巷买卖的商贩,笑语晏晏下又是一派安详光景,而再往远处是东海的浪花,卷着蓝色打在地平线上。
这是黎国极东之地的版图,是他守卫过的赵氏江山。
——
入了夜,梅韶服了药,想着孙哲白日里说的事,翻来覆去地睡不着,心中一时急躁,待反应回来已经披了衣裳,走出了屋子。
夜色入水,浇凉了白日的热,晚风一吹,梅韶随之吐了一口浊气,他想见白秉臣,现在就想。
轻手轻脚地溜到白秉臣的窗户下,梅韶尽力不发出声音,可撬窗的声音还是在静谧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楚。
梅韶心虚地环顾了一下四周,轻轻掀开窗户,爬了上去,刚想跳下去,就对上.床上一双笑意盈盈的眼。
“你没睡?”梅韶“嘭”的一声关上窗,跳了下来,三两步就窜到白秉臣床前,脱了衣裳,毫不见外地钻进了被窝。
梅韶找了一个舒服的姿势,朝着白秉臣张开了手臂,朝他挑了挑眉,“你醒着居然就这么听我撬窗,也不给我开门。”
听着他略带抱怨的话,白秉臣钻进他的臂弯里,笑道:“比我想象中忍得久,我以为你回来的第一.夜就会来撬窗的。”
梅韶抱了个满怀,在他眼皮上啄了一下,嘟囔道:“还不是你阿姐来了,我哪里敢放肆做那种轻狂事,万一被她发现了,不把你允我了怎么办?”
“阿姐不喜欢你吗?”白秉臣意外道:“阿姐最喜欢长得好看的公子了,当初陛下那样的性子能追到阿姐,多半也是靠着他那张脸的功劳。”
“喜欢?”梅韶委屈地“哼”了一声,“我刚进城的那天,皇后娘娘就把她那把刀架在了我的脖子上,你们白家喜欢人难道都是这么喜欢的?”
白秉臣安抚地拍拍他的背,靠在他的怀中闻着他沐浴后的皂角味,心下一片安宁,“你的伤怎么样了?这几日我也没空看你,现下可养好了?”
“疼。”一提到这个,梅韶开始哼唧起来,“砚方不在,疼得更厉害了。”
白秉臣一眼就看透他的秉性,扶住他的脸印上一个吻,“现在好些了吗?”
“不够。”
白秉臣失笑,主动凑了上去,温和地吻住他的唇,微凉的舌头伸了进去,勾住了梅韶的细细厮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