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敏听了带人赶去黄家,想要查抄点线索,把梅韶和白秉臣两个人丢在在府衙门口就走了。
梅韶住的地方离府衙有些远,褚言和剑十六被留下威虎山附近重新规划和疏通沧州的流道,方敏走前倒是给他留了一匹马,可是他现在别说骑马,多走两步都费劲。
在守兵器库的时候,梅韶的身上就受了不少的伤,山洞里炸得突然,梅韶躲得快,背后也被蹦上的石块砸到,再加之方才在山上拉弓射,本就没有处理的伤口被牵扯得更大。
只是他身上穿的是玄衣,身上又沾了不少别人的血,才没有显现得明显。
在山上的时候,为了威慑匪徒,梅韶没有和任何人说他身上有伤的事。如今事情了了,整个人才慢慢地觉出痛来,竟是半步都走不动了。
梅韶看着正目视着方敏离去背影的白秉臣,脑中浮现出他在山上说那些话的画面,他一时不知该怎么界定两个人之间的关系。
白秉臣看他的眼神是那样的温柔纵容,像是生生折断了六年别离的时光,比他们年少时还要缱绻温和,而那样的话......曾经的他绝不会说出口。
他对自己的好来得太快太满,像是在追逐着时间的流逝,近乎补偿似的把一切都填补给他。
可越是这样,梅韶越觉得不对劲。
他不应该是这样的,不应该是一点脾气都没有,温和得近乎是一个假人,没有半点情绪的起伏,对上梅韶,就只有这样温柔到底的态度,带着不容置疑和推脱的固执,将这份好塞给自己。
看着方敏走得没了影,白秉臣才回过头,看向站在那里一动不动的梅韶,主动扶住了他的背,“走吧。”
梅韶还没来得及躲开,白秉臣的手已经落了下去,触到了冰凉黏稠的液体。
白秉臣的脸色在一瞬间难看起来,他看着自己手上已经有些暗淡的血迹,深吸一口气,竭力抑制住了自己想要发火的冲动,垂下眸子,淡淡道:“还能走吗?”
说着,白秉臣半环住他的腰,把梅韶身上大半的力卸在自己身上,扶住他往府衙里走去。
白秉臣的神色收得太快,梅韶根本来不及捕捉到什么,就见他依旧是一脸温和的模样,言语上也没有半点责怪自己的意思,心中突然有些空落落的。
梅韶不清楚真正喜欢一个人应该是什么样的,但是从前父亲每次在战场上受了伤,即便是躺在床上,依旧会被母亲打骂着斥责。
他的神态太过平静,平静得像是对自己的关怀是模式化的流程,无论梅韶做了什么样的事情,他都会只以这样的神态对着自己。
白秉臣扶着梅韶到了自己的房中,将他安置在一旁的椅子上,就出了屋子。
没过多久,季蒲推开门进来了。
梅韶下意识地往季蒲身后看了一眼,没有人,白秉臣并没有来。
季蒲看了一眼张望的梅韶,知道他在看什么,回道:“秉臣去换衣服了。”
梅韶缩回目光,状似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季蒲也不说破,上前查看起梅韶的伤口。
结痂的血沾住了衣裳,季蒲只好用匕首沿着没有黏合的地方,划出一道口子,一点一点地撕下没有粘连的衣物,再用湿布一点一点地擦拭着,试图让它软化一些。
“忍着点。”季蒲抬头看了一眼梅韶,手下飞快地撕下一片粘连的布块。
鲜血顿时从撕裂的伤口涌动出来,疼得梅韶闷吭一声。
这样的伤口在他身上还有好几处,尤其是背后那处被流石打到的地方,最是严重。季蒲撕下那块衣料时,梅韶额间的汗已经打湿了一点碎发,撕裂的瞬间他连叫声都喊不出来,眼前闪过一片白光,随即大口大口地喘着气,眼前才慢慢地回归到可以视物的状态。
季蒲不敢给他过多地擦拭血迹,大概擦拭了一下伤口周围,就拿出止血的药粉洒了上去,不一会儿,两瓶药粉下去,才稍稍止住了血。
等上完药,全部包扎好,已经过了好些时候。
季蒲收拾着桌上的狼藉,道:“秉臣说你这两天没合眼,你先在这里睡会,睡觉的时候趴着,别触碰到你背后的伤,现在夏日里最容易感染,我等会儿送汤药来。”
说完,季蒲也收拾完了东西,出去后还贴心地给他带上了门。
刚一出门,季蒲就撞上等在门口的白秉臣,他半靠在门边上,还穿着去威虎山时的那套衣衫,见他出来,一双眼睛带着询问看过来。
“怎么样?”白秉臣跟上季蒲的步子,一路跟到了他的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