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七终于忍不住喝道:“闭嘴!”
陆九一怔,大概还是有被杨七的厉声厉色的模样吓到,愣了一瞬,才对着杨七重新挤出一个笑脸,他有些结结巴巴地说道:“我只是觉得,你将心事藏的那么深,我和傅八他们谁也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段,这段过去,或者我们以为你早就忘尽往事,却没想你,你将仇恨埋在在心底这么多年,任谁问也不肯透露半分,只想自己独一人在往事之中煎熬,不难受吗?说出来,说出来或许好受一些呢?”
杨七的脚步似乎顿了一瞬,他没有转身,语气也不像上一句那般冷厉,“说了也没用,你帮不上什么的。”
陆九见杨七隐约有松口的迹象,正要再接再厉说些什么,忽然对方将脚步停在一颗直上青云的古树旁,只见他垂眸将手中的铁链一圈又一圈地紧紧缠绕在树干上,最后掏出一把锁,将铁链末端锁住,“我有要事暂离,你不许逃。”
还没等陆九反应过来,杨七已经纵身一跃好几步远。
等陆九还想再追问些什么时,杨七早就和呼啸而去的热风一样,无影无踪。
陆九的视线眺望对方离去的方向,他静静地站在原地,不知想什么想的出神,许久之后,他才好似猛然惊醒一般,低头从自己的腰带里抽出一根铁丝来,行走江湖总要备些好用易带的小物件,以备不时之需。
尽力蜷曲手腕,陆九吃力地将铁丝插入锁眼之中。
晴日当空,薄云如丝,炽热的日光倾倒而下,直直浇在嶙峋的山岩上。
汴清予独自一人负手而立,他无声地俯视翻腾的云浪,谷风扬起他一双衣袖,于半空中止不住地剧颤。
稍显急促的脚步声如约而至,汴清予在来者开口前缓缓转身,与后者四目相对。
杨七狠声道:“终于再见面了,汴掌门。”
他面上的恨意和杀机毫不掩饰地流露出来,“或者我该叫你,白公子。”
汴清予面色平静,无惊无诧,问的却是,“怎么认出我来的?”语罢,他想起什么,又用近乎陈述的语气平淡地追问,“因为我身上的蛊毒?”
两相对视,一个平静无澜,从容自若,另一个却决眦欲裂,面目狰狞。
“你看出来了,我中的蛊毒是连心蛊。”汴清予看向杨七的眼底。
浓重的恨意翻涌而上,汴清予忽然觉得自己被其中的愤怒和仇恨给烫到,又略显狼狈地移开视线。
只这一点,足以让杨七确定自己的身份,连心蛊在江淮一带,独魔教一家之技。因为连心蛊相连的性命,性命之事,生死攸关,即便魔教中人也不敢随意施用,因此中连心蛊的人本就少之又少。再加上一个一百多年前被迫中连心蛊,足以让杨七将怀疑的人选范围缩小到仅余几人。
“因为你告密,当初我的兄长被……被分尸……被悬在城墙上示众……”杨七的双目染上猩红,尽力维持的平静碎裂成齑粉,他朝向对方嘶吼,“你这个叛徒,你不会愧疚难安,夜夜无眠吗!”
“你当年想借这次机会,向魔教教主邀功,向他投诚,博取他的宠爱,对吗!”
汴清予的脸色一瞬间变得极为难看,随后他冷笑,“博取魔教教主的宠爱?”
他的目光变得冷厉,面如寒霜,“我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
“杨浮霖和你说,我告密是为了博取魔教教主的宠爱?他这个无智无谋的绣花枕头。”汴清予不由得低声骂了一句,“而你和他一样蠢。”
“让我来告诉你当年发生了什么。”
“当年,是杨浮霖求我替他做掩护,帮他逃出魔教,我劝过他,告诉他这件事瞒不住姬鸿意,他不信,只觉得自己的计谋天衣无缝。”
汴清予轻蔑地看向杨七,“杨浮霖逃出来之后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了吧?”
“他逃出魔教的当晚,姬鸿意就开始兴师问罪。我以为姬鸿意会派人去寻杨浮霖唯一的弟弟,也就是你,然后用你的性命威胁杨浮霖乖乖回到魔教。不过事实证明是我多想了,姬鸿意采用了更直接更残暴的办法。”
“他用几百条人命威胁我透露你哥哥的行踪。”汴清予寒声道,“确实,不是说几百条人命加在一起,就一定比你哥哥的性命高贵,只是我觉得,没有任何一条性命应该被牺牲。”
“所以你说的对,站在你哥哥的立场上,我就是告密的叛徒。”
“但是在这件事上谁都不无辜,包括你。”汴清予轻嗤一声,“你恨我告密?你恨我背叛了杨浮霖?可是你现在不也叛出了无为山庄吗?依你所言,你哥哥最痛恨叛徒,那你说他会不会痛恨做叛徒的你?”
杨七霎时一愣。
汴清予抓住时机,猛地上前一脚踢在对方胸口,后者的脊背重重地砸在地上,四周尘土飞扬,汴清予将右手长剑横在杨七的脖颈旁,“就凭你这个实力,也想杀我为杨浮霖报仇?”
“说,陆九在何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