蔚楚歌抚开镇纸,余风将精致雪白的的宣纸卷起,打着旋散落一地,哗啦作响,随后蔚楚歌将人压在案几之上,攥住汴清予腕骨的双掌收紧,带着警告意味,想让对方也感受到疼,“是不是,只要为了达成目的,你可以不择手段,没有底线?”
汴清予还是笑,讥笑里夹带三分调笑,“我以为,这许多天的接触,蔚掌门早就看清我的本质——”
他乌黑的睫羽颤了颤,才漫不经心地说道:“我啊,烂人一个。”
蔚楚歌眯眼,他又问:“所以你也和别人做过这种……交易?”
“是啊。”汴清予笑了。
“为什么?”
“不为什么。”
蔚楚歌双手不由自主地使劲,以至于汴清予白皙的肌肤或许已经留下淡红的指印,蔚楚歌尽力维持面上的平静,但其实,额角表皮下的青筋狂跳,心底嫉恨的滋味几乎要吞噬他仅存的理智,他克制住自己的语调,沙哑地问出声:“和谁?”
“蔚楚歌……”汴清予低声呢喃,像是情人间的窃窃私语,但其实,他那双黑不见底的眼睛,冷淡得比谁都置身事外,“你问的太多,又太直白,你凭什么觉得,你问了,我就会如实相告?我给你支一招,你可以试试套我的话,如果你直截了当地问我,那我自然是——”
他一字一句,缱绻地拖长音调,“无可奉告。”
蔚楚歌尽力装作不在意地冷笑,“你以为我查不到吗?”
“谁知道呢?”汴清予轻轻叹息,而后悠悠说道,“你或许查的到,或许查不到。不过,我还是对自己比较有信心。”
“算了,这些也不重要。”蔚楚歌道。
他嘴硬地强调自己的态度,其实心里早就嫉妒得发疯,云淡风轻的面具已然出现了裂缝,似乎下一瞬几乎就要碎裂成齑粉,交织涌现的欲望让他整个人沉浸在折磨之中,尤其是一想到,汴清予曾经与别人有过露水情缘,并不是独属于他一人时,那根名为野蛮的神经就开始剧烈地跳动,撺掇教唆他,让他做出一些,超出理智的疯狂的事情,比如永永远远的囚禁。
蔚楚歌用仅存的一丝理智,凑在对方耳边低声细语,“玉佩是谢礼,我之前就说过,送出去的东西我不会收回来,我也说过。”
悠长亲昵的语调下暗伏肆虐的狠意,“你不想要,可以扔掉,摔碎,烧毁,随便你用什么方法,那是你的事情。但是你如果非要还给我,我会惩罚你,直到你不再有这种想法。”
蔚楚歌没等汴清予回答,随即堵住了汴清予的双唇,换气的空隙,他问:“你以后会杀我吗?”
喘息着,汴清予不经心地答道:“那就要看,蔚掌门有没有挡我的道了。”
“什么是你的道?”
汴清予笑得妖冶,“这个,我当然不会告诉你。”
很快,汴清予面上的笑意被欢愉时的痛苦取代,因为蔚楚歌想让他感觉到疼。
凌乱的呼吸宛如起伏的浪潮,眼前变得模糊一片,水汽氤氲,汴清予的眼尾泛滥鲜红的潮色,玉佩最终被含在口里,来消磨一些低吟,并没有物归原主。
酸胀之余,汴清予竟然抽出几分神思开始暗中庆幸——蔚楚歌差一点就猜对了。
差一点猜对的意思就是没有猜对。
这一次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疼,汴清予不打算明说,因为对方没必要知道,就像有些陈芝麻烂谷子的破事,蔚楚歌也没必要知道。
……
汴清予衣衫整齐,若无其事地走出了天权派。
有幸见过天枢派掌门仪容风姿的人都说,汴掌门做派高傲雅致,宛如空谷幽兰,高山新雪,鲜少有人知晓,他素白无垢的衣衫下,其实满是痕迹。
不过是金玉其外,败絮其中,内里早就烂透了。
重回天枢派时,日斜西山,落照熔金,一地凄凉颜色。
途径嶙峋假山石旁,幽篁阑干,汴清予正巧撞见两个天枢派弟子练功歇息之余,坐在石凳上闲聊——
一个掂量手中剑,下意识地挽出几个剑花,“总之,如今魔教余孽揪出来了,江湖终于要太平啦!”
另一个连声附和,颇为赞同,“我们能安安心心地过个好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