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

属下不敢 茶榷 2411 字 2022-08-27

除非是,汴清予早在入派前的几十年里,就有意抹去自己的过去。

这个认知,或许更为贴切的说,这个猜测,似乎相当合理,可是也让蔚楚歌无名地心慌。

几十年的销声匿迹,意味着几十年的未雨绸缪,如果只是一个北圻宗宗主的位置,也值得他几十年如一日地步步为营,隐姓埋名吗?

就如同汴清予永远被面具隐藏的无人知晓的上半张脸,蔚楚歌仍然看不清汴清予,看不透他的想法和情绪,关于汴清予过往的一切,他什么都不知道,像个萍水相逢的局外人。

蔚楚歌的目光又沉又冷,眼底是厚重到结成一块的浓墨,是汹涌的无声的挣扎。

四周安静到落针可闻,对方呼吸渐渐变得均匀,连银白面具下那双眼,也是合上的,鸦羽般的眼睫投下半圈扇形阴影,面具勾勒出汴清予鼻骨赏心悦目的形状。

眼前的汴清予似乎已经沉浸梦乡,毫无知觉。

如果趁现在把面具摘下来呢?

此念一生,就像野草一般在蔚楚歌心底疯狂生长,叫嚣着让他不必信守承诺,而是趁人之危,用尽一切手段,来得到自己想知道所有秘密。

于是蔚楚歌鬼使神差般凑近,右手抽散了束缚面具的缎带,他伸出左臂,五指张开,已经以一种极轻的力度贴在对方冰凉的面具上,现在,只要他轻轻一拿开,汴清予的秘密就暴露在自己眼前。

只要,轻轻地,不惊扰到对方。

只要掀开一角,再放回,装作无事发生。

蔚楚歌陡然间心跳加快,压抑的好奇和潜伏的恐惧交织缠绕,也化作无形的力量,更加坚定蔚楚歌的选择——他不要做什么正人君子。

于是蔚楚歌屏住呼吸,指尖压在面具上,手肘往上抬——

“蔚掌门,放弃吧。”

汴清予的声音蓦然响起,即便很轻,却在寂静的夜里字句清晰,他的嗓音里似乎还带着浓睡时被惊醒的困倦,他无奈地长叹一口气,像是疲惫至极,而后他说道,“你摘不下来的。”

“我用了一种特殊的胶水将面具固定在脸上,你若强行取下,我这张脸皮会连着面具一起被撕掉。”汴清予转身,背对蔚楚歌,“我不想让人看到的东西,没有人能看见。”

然后他往里移了几寸,“你也不例外。”

原本残存的温热已经在不知不觉间散了,寒风热衷于挤进锦衾,争夺深秋难得的热源,蔚楚歌周身只留下冰凉一片,和陡然变得遥远的,却仍然清醒的汴清予。

第78章

孟扶渊抵达竹林小筑时,又是一个雨夜。

木轮轴越转越慢,渐渐地停下了,压过水光浸润的青石板,留下一条蜿蜒水痕和无数惊溅的水花。

孟扶渊在霍一的搀扶下,慢腾腾从马车上走下来。

守在竹林小筑门前的小厮见自己终于候来了孟扶渊,忙不迭上前一步恭恭敬敬道,“孟庄主,我们掌门已经在正厅恭候您多时了。”

孟扶渊闻言并不惊诧,他知道自己逃不了这场和汴清予的秘密交谈。这几日里,北圻宗必然要经历一次江湖大审,而在这之前,汴清予一定有他的安排。

于是他轻轻颔首。

霍一见状,左手执伞,右臂伸展,揽住孟扶渊的右肩,后者踉踉跄跄走向正厅,最后推门而入,反手将门带上,彻底将霍一的视线阻隔在门外。

上回与汴清予正堂一会只是两个月之前的事情,那时大家翘首以盼北圻宗三派切磋的结果,然而江湖局势瞬息万变,现在江湖侠士已经心生暗鬼,惶惶不可终日,风波层出不穷,来日将会如何,无可预知。

正厅没有朝阳的窗牗,阴森森一片,孟扶渊是第二次来,还是不习惯,觉得黯然。

“庄主的脚怎么了?”

汴清予清冷到近乎不近人情的话语在孟扶渊耳边乍响,明明是关切的字句,从汴清予的口中出来,有一股平淡到绝情断欲的冷漠。

好在孟扶渊从来就没有吧汴清予放在江湖知己的位置,或者说,连友人也算不上,但是孟扶渊知道,汴清予对自己,从来都是利用,都是剑客的一己私利,权势蒙眼,他在忖度如何挥出最快最狠最致命的一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