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扶渊见之心头一窒。
下一瞬,水花四溅,轰然巨响,身旁的霍一破水而出,于河面留下层层波澜,孟扶渊极目远眺,隐约可见对方拔出硬剑,与两名弟子纠缠打斗,身影交错,难舍难分。但孟扶渊知道,霍一取胜只是时间问题,关键是自己一定要撑住,强行忍耐住周身不散的阴寒。
这时孟扶渊不由开始埋汰自己的身体,自百年前那场大病,自己就留下了畏冷的毛病,请许多神医调理,他们皆束手无策,药浴针灸多次,却是效果甚微。
第63章
霍一右手执长剑,手腕翻转,挽出剑花来,叮叮当当的声音充盈耳畔,霍一偶尔接转身的机会,回头向隐匿孟扶渊那一段河水处望去,只是瞥一眼就匆忙移开视线,目光也不敢多做停留,怕给孟扶渊招来无妄之灾。
两位弟子齐心协力,配合紧密,背部相抵,长剑在手。
霍一担心孟扶渊支撑不住,他向来畏冷,走水路是权衡利弊之下最佳选择,霍一本来计算的游河的时间已经是孟扶渊能够支撑的极限,此时事态突变,多一刻于孟扶渊来说都是煎熬,可能贸然出水打斗,孟扶渊还受招魂阵的影响,以二对二,结果并不明朗。
必须要速战速决,不能再……藏拙了。
霍一右手攥紧剑柄,假意露出破绽,使得两位弟子趁机解散背对背的配合,改为将霍一一左一右夹击,霍一早有预料,一个后空翻落在两人身后,同时左手拔出剑鞘,右手握紧剑柄,双手同时敲向两人后颈,动作干脆利落,一步到位——
陵皓阁弟子同时晕倒在地,重重砸在河岸上。
这一招屡试不爽。
霍一急忙跳入河中,搂住孟扶渊的腰,将他带出河面,却发现孟扶渊此刻已经双目阖上,眉头紧缩,双颊泛滥病态的苍白,身体剧烈地颤动,抖如筛糠。
“庄主!”霍一低声惊呼,用宽大的衣袂包裹住孟扶渊,企图强留下秋风一而再再而三卷走的余温,而后纵身飞上房檐,疾步如飞。
孟扶渊可能已经陷入神智不清的状态,并未回答,只是朝霍一的怀里缩的更紧了,双唇蠕动,似乎在低声呓语,词句黏连,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霍一心道,庄主身体抱恙,当务之急是及时与明二等人接应!
脚下的步伐变得更快了,霍一担心孟扶渊体寒难耐,又将对方搂紧一些,忽觉肩头一重,只见孟扶渊迷迷糊糊将自己下巴放在霍一肩上,血色全无的唇瓣与右耳靠的近了,声音近在咫尺,霍一终于听清对方的话——
“燕元白……你怎会知道……那个手势?”
心头一窒,霍一的脚步似乎有片刻停顿,而后在街巷之间疾速穿行,襟裾纷飞。
一缕如滴血的残阳破窗而入,余晖落在浅眠的人面庞上。
孟扶渊睁开惺忪睡眼,头还昏昏沉沉宛如铸铁,只见自己已经躺在一张矮榻上,身上盖厚厚一层蚕丝被,屋子陈设简单,只有一些必备的木制桌椅。
虽然周围环境陌生至极,但孟扶渊知道自己脱险了,这里的陈设和明二所绘图纸上的所差无几,孟扶渊视线落在刻于木桌一角的竹节图案,他此刻可以确定,这是明二的宅子。
明二手下的人分布在鄂州一带,自己此刻应该是在燕元白的配合下,成功与明二回合。
孟扶渊本来没想过自己会和晁子轩争锋相对。提前让影卫转移在陵皓阁的重要物品,并且让明二派人守在陵皓阁外接应,都是孟扶渊担心自己需要逃离,以防万一留下的后手。还好他早有准备,否则事发突然,孟扶渊是弄巧成拙,把自己送到对方手里去。
此次算计晁子轩可谓有惊无险,但也并不是一无所获,徒劳无功。
至少孟扶渊知道了,晁子轩早在一开始就知晓自己的生辰八字后六字和沈濯相同。
所以初见时种种亲昵热情,究竟是真的觉得自己与沈濯有几分神似,还是在那个时候就开始算计自己,降低自己戒心,想让自己作为招魂的容器?后来主动晁子轩主动提出带自己去沧浪转亭,恐怕也不仅仅只是想帮一帮无为山庄,而是别有用心。
能成为一派之首的人,又有几个不精于算计?
孟扶渊冷笑,本来还想再推算一下最近得来的线索,突然紧闭的门被吱呀一声推开——
是杨七。
杨七手里拿着一卷针灸布包,“庄主醒了?”
“嗯。”孟扶渊点头。
“那属下正好给庄主针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