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以前想过把你这双腿打断,” 傅鸠笑问,“师父,你觉得怎么样?”
沈无春冷淡的声音从屏风后面传来,“你要考虑好,你现在没办法打断我的腿,但是我可以打断你的腿。”
傅鸠顿了顿,笑道:“好师父,我开玩笑的,莫当真。”
沈无春的声音依旧平静,“我没有开玩笑。”
傅鸠依着柱子看着沈无春,声音里依旧含着笑意,“师父,你对我的态度冷淡了好多啊。”
沈无春没说话。
“是觉得我跟你想象中的傅鸠不一样吗?” 傅鸠问道:“你是不是察觉到我对你没意思了?”
屏风后面,沈无春坐在浴桶里,垂着眼看着平静的水面。他心里有察觉是一回事,听见傅鸠亲口承认,心里止不住的酸涩是另一回事。
傅鸠无聊的看着屏风,“你知道我喜欢你的时候,对我百依百顺,知道我不喜欢你了,你就变得那么冷淡,所以你对我的喜欢也是有条件的啊。”
沈无春的声音微微有些异样,“你都不喜欢我了,我凭什么还喜欢你。”
傅鸠挑了挑眉,“你哭了?”
“我没有!”
傅鸠便笑,“现在觉得委屈啊?那你怎么不想想,当年我喜欢你你不喜欢我的时候,我心里什么感受,我对你什么态度?我的好师父,只许别人求你而不得,你就不能尝尝求而不得的苦吗?”
沈无春哑口无言。十年前的傅鸠,一遍遍的对沈无春表露爱意,换来一遍遍的失望与苦涩,他那个时候该有多难受?人到底不能感同身受,沈无春心想,傅鸠当时的难过恐怕要胜过现在数倍。
沈无春穿着里衣从屏风后面出来,他身上还带着沐浴过的潮湿,连眼睛也像洗过一样。傅鸠看着他的眼睛,只一眼便笑了。
沈无春走到傅鸠身边,有些期期艾艾的,不知道说什么好。
傅鸠看着沈无春,撇了撇嘴,道:“手疼。”
沈无春犹豫了一下,将他手上的锁链解开了。
哑姑出去打探消息花了不少时间,她满怀心事的走上楼,在房门前就听见屋里传来的细碎声音。她心里一惊,怕又出了什么事,忙推门进去。
只见屋里空无一人,里间床榻上,透过床帐,隐约有个人的影子。
沈无春半跪在床上,双手被绑在床柱上,一条绸带勒了他的嘴巴,呜呜咽咽的说不成话。他身上的衣服堆在臂弯间,脊背赤裸着。原本雪白的脊背平添了许多暧昧痕迹,左肩上,有人用笔描了幅国色天香的牡丹图。
哑姑惊得不得了,从地上杂乱的衣服里找出钥匙,解开了绑着沈无春的镣铐。
沈无春撕下嘴上的布条,声音哑得不得了,“傅鸠跑了。”
沈无春与哑姑连夜追寻傅鸠的踪迹。路上,哑姑告知沈无春,他们一从药王谷出来,行迹就被望帝阁发现了,如今江湖各大门派不管黑道白道都在追杀傅鸠,这个小城昨天刚来了许多江湖人。
沈无春心下发紧,他怕傅鸠遇见这些人。
追着傅鸠的踪迹,他们一直追到城外树林,林影深深,几乎伸手不见五指。
哑姑凭着耳力,听见东南方向传来打斗的声音。沈无春忙起身略去,他们躲在暗中,只见一片空地上,许多人挥舞着刀剑,打得不可开交。
“奇怪,” 沈无春道:“看装束与武功,这些人是出自同门。”
哑姑碰了碰沈无春,向高处指了指。
只见一棵大树之上,傅鸠姿态随意得躺在树杈上,手里的无春剑在月色下反射着泠泠的光。他用手指和手指上的戒指交替敲打无春剑,发出叮叮当当的声音,在寂静的树林中,那声音空灵渺远。
‘是《绕梁》。’哑姑道:‘《玉竭山顷》中的《绕梁》,公子曾教过我,以音律为武器,扰人心智,杀人于无形。’
沈无春眉头紧皱,树上的傅鸠闲适慵懒,空地中的数人自相残杀,血腥味和那乐声一起传的很远。正当这个时候,四面树林中忽然飞身而出五个身影,直逼树上的傅鸠。
傅鸠旋身而起,一柄长剑在手,与这五个人打斗时,游刃有余,不落下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