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令人吃惊的是,那些上前抓人的看起来平平无奇的壮汉,竟然丝毫不畏惧,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最后竟是那些壮汉占上了上峰,干净利落地卸了这些人的械,绞住他们的手:“老实点。”
说完这话,他身后两个壮汉直接将那人推入了油锅,此人正是方才那个言之凿凿要杀了少妇丈夫的人。吴珣阻止不及,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人入了油锅,所有人都惊呆了,没有人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也没有人会想到庄主会做出这样的事。
有人想要一个说法。
庄主却只是喝了一口茶:“我方才说过,入了这个山庄,前尘往事概不追究,但诸位既然在山庄中动了邪念,便应当自负其责。”
此时有个怯生生的声音道:“您怎么不吃了?”
众人循着声音看了过去,只见那号称不够吃的人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手中的酱牛肉,表情扭曲。那丫鬟还劝着:“您吃吧,还有这么多呢。”
那人捂住嘴巴,似是在反胃恶心。谁又能不恶心呢,一个活生生的人就在眼前被油炸了。
丫鬟却继续劝道:“爷,这么多肉呢,不吃该浪费了,如今外面饥荒,那么多人想吃都没得吃。”
那人强压下恶心,手一挥,强自硬气道:“爷想吃就吃,想扔就扔,还是你觉得爷买不起?!”
丫鬟沉默不语,庄主兀自冷笑,看了一眼雷伯。
雷伯走到那壮汉面前,躬身道:“既然您吃不下便跟老奴来。”
那人没多想,心道一个老得都快掉渣的人能耐自己如何?当即跟着雷伯绕过庄主身后的屏风。众人也只当这一事情已经告一段落,谁曾想当大厅之中勉强恢复一些生气后,就传来了壮汉的求救声:“唔,唔,要胀死了,要胀死了……”
众人面面相觑都看见了彼此眼中的悚然,没有一个人敢出声,也没有一个人敢再有什么动作。
吴珣闭了闭眼,心道佛偈。
此人是个活生生的疯子,但吴珣心中也清楚,郑鹰说得是对的,这个人是少林弟子,就算不是少林弟子,也应当是笃信佛教之人。
泥犁宴,请帖之上写得明明白白。
泥犁,是梵语中的地狱。
十八泥犁,也就是十八地狱。
撒谎骗人,当入拔舌地狱;占□□室,当入油锅地狱;浪费粮食,当入舂臼地狱……
虽然那浪费粮食的壮汉似乎是撑死的与舂臼不大一样,但按照庄主之前的说法,他毋庸置疑的是在按照这些人的罪名一一处以对应的惩罚。
这的庄主当自己是掌管人罪孽生死的主宰,那他收拢容留这些有罪之人便有了缘由——佛言,人为善多者上天,为恶多者入泥犁。
正当这场泥犁宴朝着始料不及的方向发展时,雷伯急匆匆地走了进来,躬身附在庄主耳旁说了几个字。吴珣立即以内力贯耳也只是模模糊糊听见了“借宿”两个字。
然后吴珣被郑鹰碰了碰,就见郑鹰用手沾了沾酒水在桌上写下了“峨眉”两个字。
吴珣:“……”早上刚冒充受峨眉师太指点,他着实有些心虚。
不过也拖了这峨眉来人的福,这场食不知味的泥犁宴终于结束了,众人随着雷伯从同样的路同样的雾气之中转了出去,丫鬟婢女引着他们各自回到了各自的院落房间。
吴珣刚想走,雷伯便唤住了他:“听闻吴少侠曾受峨眉师太指点,不如和老奴一同前去叙一叙旧。”
吴珣搔了搔下颌:“这……也许并不是我认识的那一位师太。”
“无妨,总归是有些渊源,说起话来更为方便。”
话已至此,吴珣不好再推脱,郑鹰有心想和他一同去也能帮衬一下,但吴珣却悄悄摇了摇头。庄主多疑,雷伯更是多疑,他们俩作为素昧平生萍水相逢之人不该走得太近。
郑鹰无奈只得先离去,而吴珣跟着雷伯前往厅堂,一路上盘算着他认识并且已经隐居不问世事的峨眉师太的名字,以免等会儿漏了馅。
当他走到厅堂外,便已经听见里面谈笑的声音,雷伯笑道:“庄主轻功卓绝,已经到了。”
吴珣:“……”就那么点破路,要不是不得不跟着雷伯走他也早就到了。
抬脚进入厅堂,吴珣扫了一眼厅堂之中坐的人,顿时愣在了当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