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系被文黎这么透彻地点破,吴珣脸红了几分,像个煮熟的小鹌鹑一样不做声了。
用过饭后,文黎突然开口:“我下午要磨箭矢,你们要留下来吗?”
吴珣和陆詷对视一样,都点了点头,他们和文黎相处下来大概也知道这位老爷子确实有些过人之处,尤其是在星盘周易一道,似乎颇有些能掐会算的本事,想必此刻留他们也是有所目的。
文黎也不意外他们会答应,背着手猫着腰带着他们走到了后院,后院里就像个石场。各种奇异的石头散落在后院之中,看久了倒觉得颇有几分雅趣。
文黎招呼他们:“你们俩别干站着,都去挑块石头。”
“石头?”
“嗯,随便挑,挑你们喜欢的就行。”
二人虽不明所以,但是还是按照文黎说的,各自挑了一块石头,陆詷挑了块玄色石头,吴珣则挑了块雪白的石头,文黎点了点头:“都拿给我。”
随后文黎便让他们俩坐下,自己则就着那两块石头敲敲打打,把边角都敲去,随后又搬出了一块表面有些粗糙的巨石,像是要将他们挑的两块石头磨成箭矢。
文黎干着活嘴上也没落下,他们这才知道当年他的兵器之所以被称为青矢弓,便是因为他的箭头都是一种青玄石打造,透着泛青的颜色。
文黎虽上了年岁,但手脚很快,他似乎不用比量就能打造出对称的箭矢。只是最后一下,他停了手让出了位置,示意陆詷和吴珣都拿着他们自己挑中的石头在巨石上磨一下。
二人照做后,文黎满意地点点头,这才解释道:“世间兵器皆
有灵性,箭矢虽离弦之后一去不返,亦有灵性,有灵性的兵器是会护主的。”
吴珣好奇地看着自己掌心的雪白的箭矢:“前辈,这箭矢为什么比小詷的那个小了一些?也扁了一些。”
“扁是为了方便戴嘛。”文黎坐回了马扎上,拿过吴珣手中的箭矢,在左右两边各打了一个洞,从怀中拿出了一包线,“喏,你挑一根喜欢的。”
吴珣挑了根泛着锻光的玄色锦线,文黎将那捆线抽出五指翻飞,很快就在将箭矢编成了手链的模样,手链的尽头文黎绑了个金刚结:“手伸过来。”
吴珣听话的将手伸过去,文黎将那手链绑在了吴珣的手上,雪白的箭矢在内侧护住了脉搏,那金刚结设计得也巧,并不是正好对称的,而是扣在了手腕侧方一点也不碍事。手链长度分毫不差,正正好好,不松也不紧,吴珣活动了一下手腕,除了箭矢冰冰凉凉的,没有什么特别的感觉,若非要说,反倒是多了些安全感。
“多谢前辈,那小詷那个也是这么戴的?”可吴珣怎么瞅着都不像,他手上的确实像是装饰品,但陆詷手中的那枚箭矢却像是能用的,左右甚至还有倒刺。
文黎随手从一旁捡起一根树枝,看向陆詷:“会绑箭矢吗?”
陆詷摇头:“还请前辈赐教。”
文黎没用陆詷手中的那枚箭矢,而是自己从怀中掏出一枚,捡了根绳子就将箭矢绑在了树枝上。
“我给你磨的叫流星矢。”文黎说道,“用的时候超天上射。”
朝天上射,这是什么奇怪的射箭方式?难道不会扎到自己吗?吴珣满脑子的疑惑,却没说问出口,陆詷也没有多问将那枚箭矢收入袖袋之中:“多谢前辈相赠,晚辈会随身携带的。”
文黎满意地点点头,然后摆摆手:“该到晚饭的时间了,我便不留你们了。”
陆詷和吴珣无语地看看日头,距离太阳落山还早得很,而且他们分明觉得刚吃完饭没多久,赶人赶得如此不走心倒也是平生罕见了。既然主人赶客,陆詷和吴珣也不好再留,道别后便离开了文黎的房子。
“小詷,你刚刚注意到了文前辈手里的那枚箭矢吗?”吴珣想起了刚刚文黎做示范时用的箭矢,那就是一枚青玄石打造的箭矢,但上面残留了一抹暗色。
“像是血迹。”陆詷笑了笑,突然揽住了吴珣的肩膀,“我听祖父说到过,文将军当年挂印而去,不单是因为曾祖父登基后削兵一事,也是因为文将军当年有一挚友,情同手足,但却死在了海上,而且是死在了他的箭下。”
吴珣倒吸了一口冷气:“为、为什么?”
“我听说是因为曾祖削兵,东南的兵力势弱,之前被他们打退的海寇残部不知怎的就跟疯狗一样不要命的攻击,大有玉石俱焚的架势。文将军的挚友当时正在巡海,被突袭后被俘,海寇便用他要挟文将军退兵。”
“所以……”
“文将军的挚友亦是铁骨铮铮的英雄人物,喊话文将军让他杀了自己,说他甘愿死在文将军的箭矢之下,也不愿意死在海寇的刀下。”
吴珣沉默了,他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那副对联,突然觉得将青矢弓压于箱底这又何尝不是哀莫大于心死,或许被藏起来的还有一个人,一段感情。无论这段感情有没有名称,或许对于文黎来说,都是刻骨铭心。
“所以,我们能不让老人家出手便不让他出手了。”陆詷叹息了一声,他想若是换做是他和珣儿,恐怕他没有这样长命百岁的勇气。